坤甯宮中,皇上皇後攜人甫一離開,太後盯着賢妃的神色便沉了下來。
“姑母。”賢妃從地上爬起來,想要去拉太後的衣袖。
太後拂袖甩開:“别叫哀家姑母,哀家沒有你這麼蠢的侄女!”
“事先沒和哀家商量也就罷了,算計也算計不明白,就算你将皇後連帶她腹中胎兒弄死了,你以為你就能登上那個位置嗎?”
賢妃反駁道:“我根本沒奢望将皇後弄死,我隻是不想她先其他人一步懷上孩子,這個皇子德妃生都行,就是不能從皇後肚子裡出來。姑母你常說,皇上重視嫡長子,若皇後順利産子,那便是闆上釘釘的太子,到那一天,又讓我如何去争?”
“皇上表妹?皇上根本不喜歡我這個表妹,甯願憐惜玉嫔,去受高氏的冷臉,也不願去我長春宮多一些。姑母,我非寵妃啊!”
太後的目光更冷了,看賢妃跟看一根木頭似的:“真是不中用,若非你姐姐病逝,我也不至于扶持你這麼個蠢貨。”
她用毫無起伏的語氣吐出最傷人的話。
賢妃一瞬間失魂落魄起來,過了一會兒,慘聲道:“那是她命不好,與我何幹?”
難道她活着就一定要處于顔家長女的陰影中嗎?
入宮時,太後不也對她贊賞有加嗎?既看不上她,何苦讓她入宮?
啪——
清脆的巴掌聲在殿内響起,太後最受不了的就是有人挑釁她,當太後養尊處優久了,氣性也越發小了。
賢妃猝不及防之下沒能躲開,臉被打偏過去,半邊發髻散開了幾縷。
她咬着一口銀牙,雙目通紅,伸手捂住臉,軟下聲音:“姑母,英華知錯了。”
太後此時也意識到自己過了,接過賢妃遞來的台階,緩聲道:“你是我的侄女,我如何不疼你?隻是你的手段過于拙劣,短時間内,同樣的手段如何能用兩次呢,以至于被皇上抓到了把柄。哀家曾與你說過,皇上最是念情分,你跟他的時間久了,總會待你不一樣。且此次皇後有孕,德妃尚且能按兵不動,你卻這般按耐不住。東西都給你掰碎了說,哀家能給顔氏女的也盡皆給了你,你什麼時候能懂事些?”
賢妃默默聽完,冷不丁道:“姑母,我隻害了皇後一次,還沒能成功。前幾日皇後中毒,并非出自我手。”
太後聞言沉默下來,她回宮不久,又一朝天子一朝臣,對嫔妃背後的宮中勢力還沒有摸清,一時之間竟然有些看不明白。
“你心中可有成算?”
賢妃疲憊道:“除了臣妾,後宮中有移花接木這樣能力的唯德妃一人,這次,是我栽了。”
太後見此,揮了揮手,讓宮人帶賢妃下去拿藥油抹臉。
在皇上派來盯梢的嬷嬷來之前,賢妃暫且還是自由的。
三月,春和景明,草木蔓發。
秀女在儲秀宮住了一個月後,殿選正式開始。
太後、皇上、皇後坐在上首寶座上,等着秀女每五人為一排走進來,問些問題,便能決定留牌子記名還是撂牌子。
皇後對諸位秀女心中有數,也對皇上的喜好有些了解。
果然,容貌最盛的陸雲湄陸秀女,皇上隻是略略看了一眼,便決定留牌子。
清麗佳人的楚秋娘楚秀女,皇上問了些父兄問題,亦是留下了。除此之外,一株幽蘭般的陳皎陳秀女,皇上則是問了些禮樂問題,留牌子。
至于最讓皇後忌憚的王令儀,她還尚未開口,太後便對王秀女贊不絕口,誇她有大家風範,最後自是留了下來。
皇後心知肚明,太後覺得有王令儀這個險些成為皇後的人在,方便給她添堵。
賢妃的事情,可見是讓太後不快的,太後遷怒不了兒子,那身為皇後的她便成了眼中釘。
蕭裳月見此,隻能溫婉含笑,還要拿出大度的模樣,說母後說的對。
【我忍。】
此時的沈青正在欣賞秀女,看着一個個嫩得能掐出水,正是妙齡的女子,她都快要春心萌動了。
春天啊,正适合早戀的年紀。
然而悲催的是,後宮哪有男人存在?
哦,不對,有的有的。太醫就是,但能混上太醫,最小的也四十往上了。
當宮女就是這樣,需要熬到二十五,方能放出宮去,隻是到那時,可選擇的範圍就極其有限了,甚至大概率是些歪瓜裂棗。
至于在宮中解決終身大事,則有三個選擇,一個和宮女,一個和太監,一個和皇上。
第一個不考慮,因為沈青是個鐵直的直女,第二個難度大,一個周正不猥瑣且能配得上她皇後大宮女身份的太監太難得了,第三個那更是地獄難度。
皇上長的好是好,但位份給的扣不說,生育能力也要打個問号,先帝亡的也早,誰知道紀家的基因有沒有問題。
且若沈青真奔着當嫔妃去的話,有能聽到心聲的金手指,她當初選擇的去處應該是禦前。
她沒那麼做,說明還是圖安穩更多。
更何況,沈青自認沒有智多近妖到能防下宮中的明槍暗箭,皇上也是在皇後兩次中招後才給予保護,輪到沈青,第一次的時候怕是已經死了。
最重要的是,沈青現如今隻有十四歲,虛歲十五,正是沒什麼大心思,得過且過的時候。
話說回來,沈青在聽到皇後心聲的時候,便将注意力轉移到了皇後身上。
此刻下面的秀女已經又換了一批,站在正中間的正是李宛意,德妃堂妹。
皇後見到人,眉間攏了些愁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