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還說要三個月,現下才一個月,許是在榻上睡得腦袋都木了,也就忘記了此事,記起時人都到乾清宮了,自不想再跑一趟,便将東西裝進看得過眼的木匣中,讓錢繼給她送過來。
畢竟不光彩嘛,可不得用東西裝上。
沈青抿着唇伸手将匣子接過來,鑒于自己心知肚明了,便什麼也沒問,隻道:“勞煩了。”
錢繼見沈青接了,才又拿出一棕色荷包,上面繡着小龍,沈青記憶不差,認出這是皇上今日佩戴的荷包。
“皇上說,這裡面的東西你清楚。”即便不知道皇上在和沈青打什麼啞謎,錢繼還是那副笑着的模樣。
沈青一頭霧水,她從哪兒清楚,串珠不是已經接下了嗎?
她迷茫地看向錢繼,不準備接下荷包。
錢繼耐心等她反應過來。
片刻過後,沈青伸手捏了捏荷包,裡面是她熟悉的,隔着各種布料也能摸出來的東西,畢竟戴了一個月了,也幸而冬天的衣裳厚,即便離她極近也看不出來。
沈青低頭,疑惑,那匣子裡裝的是什麼?
一時間頓覺手裡的東西沉手起來。
她和皇上的關系沒好到送東西的程度吧,就算是皇後給她東西,也是以賞賜的形式,而這匣子,倒更像件禮物,不摻雜賞啊賜啊。
沈青直截了當問:“錢繼公公,奴婢糊塗,這匣子裡面裝的是什麼,這是給奴婢的嗎?或是公公領會錯了皇上的意思?”
錢繼搖搖頭:“我們兩個人就不必奴婢來奴才去了,這我聽得很清楚,都是給你的。坤甯宮裡還有第二個叫沈青的宮人嗎?”
“若是沒有,那便對了。”
至于先給匣子後給荷包的吩咐,就不必給沈青解釋的那麼清楚了。
錢繼将手一交疊,既然東西給出去,自沒有再帶回乾清宮的道理。
沈青不讓他糊弄過去,點明道:“不對,木匣錯了,荷包才對。”
她一手收起荷包,一手将木匣遞出去。雖然說她一個人獨住一間,但皇上的東西真不好收,一串珠子就夠折騰她了。
錢繼仍未伸手:“說起荷包,皇上還說,沈青你的女紅不好,如何能給皇子制東西,要你先繡出個荷包練手,樣式就照這個荷包來,務必要一模一樣。絲線待會兒會有人送來,嗯,皇上還說,勞煩了。”
一句勞煩,将沈青未來得及說出口的拒絕噎了回去,上一個勞煩還是不應聲皇上話的時候。
沈青:“……”
“……我繡技并不精湛,恐怕許久也繡不成一個,若是繡不成,這荷包難道就不還回去了嗎?”
她就拿了一會兒繡繃,卻被人看入了眼。
錢繼道:“皇上亦是說了,隻要不偷懶,總歸是練手,繡成什麼模樣都可,不拘多長時間,隻要見個成品,若長年累月繡不出來,可見是心不誠。既心不誠,如何能在大皇子身邊做事?且這荷包,萬萬不能假手于他人,想必姑娘的技藝,皇上心中是有數的。”
沈青洩氣,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簡直是挾大皇子以威脅。
她必不可能抛棄這麼好的差事,怎麼着也得幹到出宮之前。
不就是繡荷包嗎?巴掌大的布,也費不了多少功夫,既然清楚她的技藝,糊弄過去就是了。
哼哼。
沈青在心中哼笑兩聲,見推脫不掉便果斷應下:“公公這說得什麼話,皇上吩咐,我自當努力去做,不需要多長時間,我必将成品雙手奉上。”
至于龍變蛇,蛇變蟲就不是在她的考慮範圍了。
錢繼聞言自是滿意,沈青這般說了,他回乾清宮就有話可回了。
當下,不需沈青相送,便借口皇上身邊離不了人,麻溜地回去了。
而木匣,自是留在了沈青手裡,錢繼壓根不給她将東西還回去的機會。
沈青帶着東西回自己的房裡,東西既然留下來了,她便也毫無負擔打開。
荷包裡果然是熟悉的串珠——既然皇上今天來了,那明日必不可能再來看大皇子,過兩日再戴好了。
沈青懷着僥幸心理将串珠重新放回荷包中。
然後打開木匣,是推拉式的,很絲滑,一件寶石金钗顯露出來。
沈青震驚地拿到手上端詳,金钗的兩股用了錾刻工藝,摸着有微微凸起的紋路,钗首則是細金絲盤繞着振翅蝴蝶,蝴蝶四個翅膀,以及身體,各鑲嵌着藍綠色的寶石,将黃金的庸俗瞬間壓得典雅了許多。
這支金钗既繁複又美麗,蝴蝶靈動的似要飛走,光是看着都能想象得到工匠是費了多大心力才做出這一件可以傳世的炫技之作。
早說是這寶貝,她至于推拒嗎?
給她一百件,她都敢收!
可惜這金钗和頭上的玉簪氣質不适配,不能一起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