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素來是走一步看一步,但怎麼樣也無法預料到這種場面。
好在,她現在是皇後的人,而且其他嫔妃實在不必覺得她是個威脅,因為皇上壓根沒有納宮女的先例,若真喜歡,會留着她繼續呆在大皇子身邊嗎?
皇上做事全随心意,即便她面上不敢表露什麼,但心裡是抱怨的。
這種情況下,她自己是含混不過去的,唯一能的不過在慈甯宮中這幾位有分量的主子。
沈青顫巍巍擡眼,探看一眼皇後,目露哀怨與希盼,嘴巴抿着,似乎很是無措。
可憐巴巴求垂惜。
情緒對了,使用的人錯了。
紀宸阖眼,眼底情緒翻滾。
皇後微樂,觀皇上的态度,她方還在思考着沈青這顆棋似乎是活了,結果轉眼,沈青神來一筆将這微妙的氛圍破壞殆盡。
不過……她卻忽然一口氣順了下來,下巴微擡,心中自得。
這種滋味稀奇,明明是副可憐嬌弱的模樣,她卻并不感到厭煩。
隻覺得不枉她厚待沈青。
但是這樣一來,沈青便也錯失了機會,如果趁熱打鐵,未必不能成為後宮嫔妃。宮人做着有什麼意思,不如成為主子,争也能正大光明争,于皇後自身而言,也得了枚這後宮棋盤上好用的棋子。
皇後清了清嗓子,微笑,柔聲道:“沈青之前是臣妾的貼身宮女,皇上記得再正常不過了,臣妾之前身邊還有位叫青玉的,皇上亦是記得名姓,賢妃這般,反倒有些大驚小怪。”
沈青是她的人,該護還得護。
賢妃觑了皇後一眼,複又看向皇上,但卻瞧不出皇上此時的意思,于是便止了聲。
沈青看向皇後的眼中閃爍着光,嘴唇也不自覺翹起。
賭皇上的垂憐有什麼意思,皇後的垂青于她而言才更穩固。
她不相信皇後僅僅因為皇上記得她的名字,就會忘記過去她們的種種,即便在封建社會皇後和她也不過主仆,論也隻能論主仆情。
如果皇後真的厭棄她,那也情有可原,到那時,她就不會扭扭捏捏什麼都不做,而會不擇手段往上爬。
但皇後回護她的态度鮮明,她自不會走更難的路。
其餘嫔妃縱然忌憚,聽到皇後的話也将目光收了回來。
盯的久了,平白讨嫌,小宮女的美貌也不會因此而發生變化。
何必給自己心裡添堵呢?
她們若有若無的目光看向皇上,期盼着,皇上可千萬不要一時興起将這宮女收入後宮,不然,多一個勁敵,她們本就少的恩寵就更稀薄了
好在,皇上方才的應聲更像是随口回應賢妃的疑問,之後便轉而談起大皇子,對方才的事仿佛也不甚在意。
太後道:“何貴人身懷龍裔已有六個月了,皇上皇後也該上心些。”
皇後不明所以看了眼太後,不知她提起何貴人是何意。
何貴人是她的人,她縱然現在有大皇子,也不會對何貴人出手,平日以安撫賞賜為主,不會做錯事使何貴人和她離心。
宮裡注定不會有一個孩子,況且,她非天生惡毒的人,唯一一次出手,傷的還是自己的身體,不至于容不下妃嫔懷孕。
紀宸聞言,着人列了些賞賜送到甯輝苑。
何貴人自禦花園一跌,便一直在甯輝苑養胎,皇後亦免了她的請安。
皇後見此,也賞賜了何貴人些東西。
慈甯宮請安結束,沈青跟在皇後身邊,不忘讓奶嬷嬷将大皇子包好,天寒地凍的,免得凍着大皇子。
皇後乘着鳳辇,開口道:“将璨兒給本宮,本宮帶回坤甯宮,路上滑,别跌着了大皇子。”
又對大皇子溫聲道:“璨兒來,母後抱。”
奶嬷嬷将大皇子遞給皇後,大皇子認得皇後,在皇後懷裡也十分乖巧。
一行人墜在鳳辇後面。
回到坤甯宮,沈青還沒坐下,錢繼就出現在她的面前,并道請她去乾清宮一趟。
自不必說,是皇上的命令。
但也未驚動坤甯宮的人,錢繼是私底下來傳喚她過去。
想到皇上,沈青便不由想到早上在慈甯宮的事,當時皇上是朝她看了一眼,才應聲賢妃的事,讓她成為衆矢之的。
作為皇帝,他不會對賢妃的話不敏感,非要究其原因的話,大概是在不高興。
看了她之後不悅……沈青心虛地摸了摸脖子,不是吧,眼那麼尖?
她沒帶串珠真的很明顯嗎?
沈青沖錢繼眨巴了下眼睛,懇求道:“我取一下東西,就跟你走。”
錢繼含笑,卻毫不留情:“陛下說了,須得原模原樣将姑娘給帶過去。”
沈青頓時垂頭喪氣,說的這般明白,必是發現她偷懶了。
如何力證她就懈怠了這一天?
不把皇上的命令當回事,也怪不得搞她了。
沈青笑不出來,悲壯道:“走吧走吧。”
錢繼将沈青帶了出來。
在去乾清宮之前,沈青都是情緒低迷的,但就算如此,她也不忘在心中組織狡辯之語。
能有一絲生機,她都要死死抓住,把它擴成一道陽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