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硯之昨夜快把他們家掀了。他在衆目睽睽之下,不僅和他爹斷絕關系,還帶走了他娘的牌位。當時在場的都是官員,賀硯之含沙射影,幾乎将他們全部罵了一遍!”
他說的,跟池竹設想得差不多。但賀硯之會罵人,她是真沒想到,應該還是方晝誇大其詞了。
不過這樣看來事情鬧得似乎有點大,也不知道賀硯之現在怎麼樣了?
還沒等池竹開口再問,方晝又接着道:“正因如此,這幾日他爹在氣頭上,不像前幾日看我看得嚴,我就順勢跑出來了。”
他說完,池竹挑着眉,舉起手中的帷帽在他眼前晃了晃。
“所以這就是你為什麼在青天白日,弄一身做賊一樣的裝扮……”
方晝見狀,一把将帷帽奪了過來,一邊往自己頭上戴,一邊說道:“你又不是不知道,他爹是州長,這霁州内處處都是他們的人,我不喬裝掩蓋一下出門,難道還等着被逮回去?”
池竹:其實你這樣更引人注目……
行吧!她勉強接受這個理由,眼看他将帷帽拿回去,也沒再和他去搶。
池竹想起自己家對面大門緊閉,還是從外面落的鎖,一直沒見有人回來過,便問道:“你知道賀硯之現在在哪嗎?”
“大概率是去給他娘遷墳了吧!他昨夜說不讓他娘葬在賀家祖墳裡。”
除了這個可能,方晝也想不出其他的。
“哦……”
池竹聞言,垂眸思索片刻後朝他擺了擺手,說道:“那這兒沒你事了,你不是要跑嗎?趕緊走吧!”
她說完,擡腳剛要走,卻被方晝扯住手腕。
池竹轉頭不解地看向他,見他笑得一臉讨好:“我在這人生地不熟的,買的宅子是陰宅,根本住不了人。霁州封了,又出不去,住客棧太容易被找到了……”
“所以呢?”池竹微眯着眼,好整以暇地看着他,覺得他沒憋好屁。
方晝雙手合十彎下腰,一臉懇求:“池姑娘,你是個好人,就收留收留我吧!”
“誰跟你說我是個好人!”池竹後退一步,他拉開距離,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意:“我們才見過兩三面,方公子未免對人也太不設防了。你連我是人是妖是鬼都不知道,就放心跟我待在一起,不怕我……”
她說着,惡狠狠地做出一個抹脖子的動作。
“池姑娘!你就大發慈悲,可憐可憐我吧!”方晝像是沒看懂她的意思一樣,隻是見她不同意,便撲通一聲跪下來,緊緊抓着她的衣裙。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嚷起來。
“我手無縛雞之力,露宿街頭,我會死的啊!你怎麼忍心看我再回那狼窩!”
他的動靜不小,引得周圍零星幾個攤子上的人,目光都朝他們這邊看過來。
池竹死死往上拽着自己的衣裙,試圖從他手中拽出來。周圍的目光齊刷刷落在她身上,讓她渾身不自在,方晝卻戴着帷帽把臉遮得嚴嚴實實。
她面色陰沉,說出的話像是一字一句從牙縫裡擠出來:“你給我!松開!我們再聊聊!”
“不松!”方晝一臉倔強,撇了撇嘴道:“除非你答應收留我!”
池竹額間布滿黑線,眼見他油鹽不進,她都想直接一腳給人踹開。但目光掃過周圍一直盯着他們的人,又隻得作罷。
她就出趟門,難道還真要撿個人回去不成?
裴衍連個廚子都不願意讓她往家裡帶,更别說是方晝這麼大個人,她怕裴衍到時候再生自己的氣。況且他們家裡确實沒有能住的地方了。
她歎了口氣,目光為難地低頭看着方晝:“真不是我不想收留你,我家地方小,容不下你這尊……不是,我是說住不下你!”
“我不挑,我可以睡地上!”方晝目光殷切地望着她。
他是真的沒有地方去了,要是睡在大街上不僅要挨餓受凍,還要提心吊膽;要是睡在客棧裡,那是花了銀子,還要提心吊膽。
想來想去,都不如找人收留他。而他在霁州認識的人,除了賀硯之,就隻有池竹。就算見過兩三面,但他的直覺告訴他,眼前的人大概率不會害他。
方晝扯着她的衣袖接着求道:“池姑娘,你就發發慈悲吧!”
“不……”池竹本來還想拒絕,但腦中靈光一閃,像是想起什麼似的忽然停住了話。她眼珠子一轉,随即嘴角勾起一絲意味深長的笑,立刻轉變了話鋒:“行啊,我同意了,隻要你到時别後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