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腳剛踏入房間,池竹便擡眸面色随意地掃過周圍,徑直走到主位上一屁股坐了下來。
本來也想往主位上坐的中年男人見狀腳步一頓,随即又收了回來。他像是為掩飾尴尬似的提起茶壺為池竹倒上一盞茶,在她對面坐下,面上帶笑卻滿含冷意地開口:“敢問姑娘貴姓?”
池竹漫不經心地掃過他一眼,腿高跷着,坐姿随意,俨然像個主人的模樣,開口滿是不屑和鄙夷道:“樓老闆是主人,難道不先介紹一下自己?”
“這……”中年男人面上笑容僵了一瞬,卻并未表現出生氣,而是順着池竹的話回道:“姑娘說得不錯!在下樓恒鋒,是樓氏當鋪的東家。”
池竹眉梢輕挑,慢悠悠地品了一口手邊的茶,才緩緩開口道:“本姑娘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就叫……程渡!”
“程渡?程?”樓恒鋒皺了皺眉,在腦中搜索一圈,也沒找到一點兒關于程家的信息。他看着池竹的目光變得複雜奇怪起來,但還是沒敢對她掉以輕心,依舊是帶着笑意開口問道:“那敢問姑娘,是哪個程家出身的?”
聞言,池竹面上強忍着才沒笑出來,不由得在心裡發笑。
她摔壞了人家鋪子裡的東西,按理說應該早就報官将她抓起來才對的,可不僅小厮沒有選擇這麼做,如今主人還能忍受她的反客為主和不将他放在眼裡,心平氣和地坐在這裡跟她講話。
她能猜得清清楚楚這些人心裡在打的什麼算盤。
一則是以為她真的是哪戶人家的千金小姐,才有資本如此趾高氣揚的,怕惹上禍端,沒敢輕易跟她起沖突。
二則是他們樓氏當鋪如今正處在風口浪尖上,盼着他們出事的對家不知道有多少。即使由李古一人扛下全部罪責,也依舊有人在暗中虎視眈眈,一刻不放松警惕地盯着,想捏住他們的把柄,好将其扳下台。他們正是該低調做事的時候,不至于因為池竹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再跟官府扯上一丁點兒關系。
做事待人畏首畏尾的,就這,樓氏還是霁州當地最大的商行。
可也正是捏住了他們這個心理,才讓她鑽了空子,能坐在這裡逗弄他們。
真是想不到眼前的人要是知道真相會氣成什麼樣。
想到這裡,池竹嘴角抽搐着,差點兒沒忍住笑出聲。
“你管我哪個程家?怎麼,難不成還想攀關系啊?”她嘴角的笑意壓下去後,又換上那一副趾高氣揚的模樣,語氣中帶着輕蔑道:“不該問的别多問!反正本姑娘手裡的錢,能把你們整個樓氏當鋪都買下來!”
池竹說完,樓恒鋒卻不說話了,他目光不動聲色地從池竹身上收回,套着玉石指戒的手指一下下敲擊桌面上,低頭像是在思索着什麼。
半晌過後,他才接着開口道:“那程姑娘是想買什麼?我這兒的鎮店之寶可不止一樣,有镯子、發簪、玉器……”
“别說了!”池竹直接不耐煩地打斷他的話道:“幹脆都拿上來吧!本姑娘要是能看上眼,就成套包下!”
聽到池竹的話,樓恒鋒眸光微沉,猶豫片刻後才從座位上站起身,朝她點頭道:“那便請姑娘稍坐片刻,我親自為姑娘取來。”
眼見樓恒鋒從屋中走出去,身影消失不見,腳步聲越來越遠,直到聽不見,池竹才終于沒忍住,趴在桌子上低低笑了起來。
“腦子少根筋一樣!就這還三番兩次地想殺我,怪不得沒成功!”
她一邊笑一邊吐槽。
直到笑夠了直起身,她又從座位上下來,走到屋門口探出頭打量着樓上四周。
這樓上倒也沒什麼不一樣的,一條長長的走廊,分布着十幾個看上去裝修一緻的房間。周圍一間間屋門都關得嚴絲合縫,連裡面的光線都很難透出來,池竹想随便偷窺一眼都看不到任何東西。
可惜那人隻是取個東西的時間,回來的肯定很快。要不然自己還能再逛一逛,看能不能找到别的什麼把柄之類的東西。
池竹眸中閃過一抹惋惜的神色,随即縮回身子在屋裡又四下摸索起來。
她沒一會兒便在屋子角落的一個大匣子裡,摸到一面光澤暗淡的銅鏡,看上去像是放了不少時間,都已經落上一層薄薄的灰。這銅鏡看起來比她半個身子都大,放在這裡着實有些暴殄天物。
池竹伸手摸着銅鏡,嘴角不由自主地勾起一抹笑,喃喃道:“這面鏡子這麼大一個,看着不錯,要是用來當作容器,到時候鏡面碎片炸的滿天飛,肯定能有更大的殺傷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