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那一道裂縫被他越撕越大,裡面隐約透出白色的光亮。
池竹剛擡腳跨出一步,又忽然頓在原地,猶豫片刻,問道:“你知道,時空之海中的這些光球為什麼會消散嗎?”
“嗯?你關心這個做什麼?”
白澤略顯疑惑地轉過頭,對她問出的話感到莫名其妙:“還沒在這裡待夠嗎?還是待的時間太長,開始研究這些無關緊要的事情?”
“别轉移話題。”
池竹睨了他一眼,有些不悅:“還是說,你又想瞞我什麼?”
“從上次你逃婚之後,我就沒再瞞過你一件事……”
白澤撇了撇嘴道:“我沒想不告訴你,隻是覺得沒有必要,但如果你真的想知道,我也可以告訴你。”
他視線漫不經心地掃過那些光球一眼,想了想,不甚在意地回道:“那是因為,那些記憶可能對于主人來說,其實不太重要,已經有遺忘的前兆,光球僅僅是記憶的映射,比記憶消散的早,等光球消散完時,就證明記憶也開始消散。”
“不對!”池竹微微皺眉,喃喃道:“我明明從沒想忘掉過,怎麼可能……”
白澤眼神閃躲:“或許,是潛意識在替你消除這些雜亂的記憶。”
他一邊說着,一邊飄回池竹身邊,推着她往裂縫中走:“既然你都已經決定要回去,與其糾結這些已經過去的事,不如抓緊時間回去解決當下。”
“你知道!”池竹一下抓住白澤,直接質問道:“告訴我!”
白澤面上挂着僵硬地笑:“沒有的事。”
“我想知道這個答案,跟我回不回去的決定沒有絲毫沖突。”
“而且我沒法确定你說出的真話,還是又在逃避?”
池竹目光平靜的可怕,望向白澤時,像是能穿過一切阻礙,将他從裡到外看得透徹,嗓音淡漠:“潛意識一般不會違背主意識吧?為什麼不是有人插手呢?”
她從未想過剔除自己的任何一部分記憶,潛意識又怎麼可能會不受控制,自作主張……
白澤身體下意識打了個激靈,手上拉扯她的動作一頓,斟酌過後隻得如實道:“這都是為你好,它們的存在會影響你的判斷!”
“那這個結論又是誰的推斷?”
白澤沉默。
池竹冷笑出聲,眼神冷得讓人毛骨悚然,語氣帶着幾分苦澀:“所以一開始你又想騙我一次,替他們在消除我的記憶。”
“我沒插手這件事。”白澤慌忙解釋道。
“我猜出來了。”
池竹神色沒有一點波動:“你不會去做對我不好的事,但你明明知道,卻依舊選擇冷眼旁觀,你默許他們的做法,你甚至贊同,對嗎?”
“我承認是!”
白澤有些無奈道:“可無論你是否選擇回去,消除這些記憶對你都并沒有什麼影響,甚至會更有利,萬一他們在什麼時候影響到你,豈不是得不償失?是你說感情不重要,那這些記憶自然也沒那麼重要,不是嗎?何必一直揪着不放?”
“白澤,不是這樣的,這不是為我好,我不是一定要留着這些記憶,隻是……”
誰都沒問過她的意願,就能對她私有的東西擁有決定權,她甚至沒有一丁點反駁對抗的能力,連知情權都要靠自己逼出來……
“我總覺得很無力,沒有任何人替我想過,想過我的感受,而我自己明明什麼都知道,可卻無能為力,做不出一點反抗,甚至下意識跟着走……”
“白澤,還記得我曾說過一句話嗎?”池竹說着,開始朝着裂縫的方向走去。
“裴衍或許是天道的棄子,而我是天道的棋子……”
裴衍總說天道不公,她起初并沒有什麼感受,可現在她感覺,不是這樣的。
天道不仁以萬物為刍狗。
他有他的不幸,她有她的悲苦,沒有誰比誰幸運多少,包括白澤也是一樣。
所以,天道,在一定程度上又很公平……
池竹走進裂縫中,轉過身目光怅然地望着剩下的那一片光球。
有些記憶,便讓它永遠停留在這裡,或許,是最好的歸宿。
最後一眼,池竹仿佛透過光球,看到晏培正站在街道盡頭笑意盈盈地朝她許諾。
“池竹,我會朝着你走完所有的路,隻要你站在那裡,我不用你朝我邁出一步,我永遠朝你走過去,隻要,你能站在原地等等我,等等我就好……”
或許,曾經的晏培确實做到了,已經竭盡所能朝她走來。
隻可惜,她永遠不會因一人而止步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