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衍神色沒什麼變化,隻是視線落在他剛擦幹淨卻又沾上了一點兒血迹的劍鋒上時,微微蹙眉,又重新擦拭起來。
沒過片刻,又有一名皇城司同樣腳步匆匆地趕來。
他在經過另一個皇城司屍體時,腳步頓了一下,面色變得有些蒼白,沒敢靠裴衍太近便停了下來,彎腰小心翼翼開口。
“大人,近日上京城中,似乎在突然之間出現了很多魔修的蹤迹,長纓派首席弟子沈紀甯,在今晨求見陛下,想讓陛下下旨封城嚴查,被我們的人攔下了。”
聞言,裴衍手上動作一頓,握着劍柄的手下意識緊了幾分。
他瞥了一眼身側戰戰兢兢的人,冷聲道:“讓他去首輔府見我,在此之前,若是讓他見到陛下,皇城司也不必存在了。”
那人腳下稍軟,脊背滲出一層冷汗,強壓着應道:“是!屬下遵命!”
“太醫今日去過了吧?”裴衍似是随意開口問道:“陛下那邊怎麼樣了?”
“太醫說,陛下很可能熬不過除夕夜。”
“兩個月,不算長,讓太醫好生照料,就說陛下還想看一眼除夕夜的煙花。”
若是真活不過除夕夜,就未免太可惜了些。
裴衍正想着,眼前忽然炸開一道白光,還沒等他反應過來這是什麼東西,緊接着熟悉久違的聲音猝不及防地落入他耳中。
“裴衍,我詐屍來看你了,限你半個時辰,不來我還死!”
“裴衍,我詐屍來看你了,限你半個時辰,不來我還死!”
他神色怔怔地愣在原地,聲音在空曠的牢房中一遍遍回響,身體似乎有些僵,久久都沒能回過神。
手中的劍沒拿穩,應聲落地,發出“咣當”一聲脆響,這才拉回了他一點兒思緒。
裴衍手中沾血的帕子滑落,他眸中情緒終于有了些許變化,色彩亮起一點,腳步略顯踉跄地朝着地牢門口沖去,沒走穩在樓梯上絆倒,用手撐着身子站起來時,才猛地想起一點,随即身形一轉,消失在原地。
——
池竹滿目無聊地望着棺材闆,手指一遍遍掰着數時間。
本來以為要等上一段時間,但當距離她給裴衍傳音大約過去一刻鐘時,她聽見外面傳來一陣急促慌亂的腳步聲。
白澤有些詫異地輕啧一聲:“宿主,這就是你的魅力嗎?”
池竹:“……”
誰讓他愛我……
裴衍腳步停在冰棺面前,大手覆在棺蓋上摩擦,低頭透過晶瑩剔透的棺蓋,與池竹瞪大的雙眸四目相對,他既沒開口說話,也沒見有開棺的動作,隻是站在那裡,靜靜的,眸光晦暗複雜地盯着她。
“再看!再看!你等着我自己從裡面蹦出來嗎?”
池竹有些無語地沖他翻了個白眼,要不是她現在出不去,都想上去踹他一腳。
裴衍緊抿着唇,一言不發,他一揮手,棺蓋随即應聲打開。
池竹立馬彈射坐起,深吸一口氣,伸了伸懶腰,才感覺身體終于緩過了勁。
她側眸,望向目光一直緊緊粘在她身上裴衍,發出一陣冷笑。
“喲~”
她趴在棺材邊上,單手撐着下巴,嘴角勾起一抹略顯諷刺意味的笑,陰陽怪氣朝他道:“這不是我們晏大人嗎?怎麼?又不想當程煜了?是覺得那張臉不好看,還是怎麼滴?又改回老本行,敢以真顔示人了?敢問您老現在是叫晏培,還是裴衍,還是程煜啊?”
“你都知道了?那隻系統告訴你的?”裴衍嗓音不自覺地放低。
白澤默默在池竹身後藏的更深了點。
“這不重要!”
池竹挑了挑眉:“你都放他找我了,怎麼可能猜不到他會告訴我全部,而且我明明可以選擇跟白澤離開,但你知道我為什麼選擇回來嗎?”
聞言,裴衍沉默片刻,嗓音沙啞道:“殺我。”
“你知道啊?”
池竹笑意盈盈地望着他,看不出半點兒對他抱有敵意的心思。
清澈的眸子中倒映出裴衍此時陰郁暗沉,卻漂亮的少年時模樣,半紮的高馬尾垂落在肩頭,在他側面遮擋出一片陰影,緊腰束腕的官服未褪,襯得他整個人身形修長,氣質略顯壓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