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覺睡得可太沉了。
沒有任何光怪陸離的夢。
大腦對淩晨最後的一個記憶就是他們牽着的手。
耳邊傳來細小的貓叫,接着鼻尖掠過微涼的鼻息。
安安低頭一個勁兒地嗅她,有些硬度的毛發紮着臉頰,又發出開拖拉機的隆隆聲。
她使勁睜開仿佛被膠水黏住的眼皮,室内微微透着晨光。
拿起手表一看,五點五十七。
她嗓音沙啞:“好寶。”
人還沒清醒,上手就撓撓安安作為獎勵。
眼睛實在是太酸太癢,她又重新閉眼給自己清醒的時間。
過了三分鐘,楊春禾睜眼扭頭看旁邊熟睡的男生。
纏繞的手臂溫度适宜,并沒有發熱的現象。
那顆腦袋歪向她這邊,上下眼睑緊緊合着,下巴離她隻有一根手指那麼近,胸膛上下勻速呼吸,像小貓一樣安靜地睡覺。
手指不自覺抓緊他的,掌心相對,輕輕摩挲他的手背。
今天該醒過來了哦。
然而等到中午12點,孟景明還是沒醒。
這可把楊春禾和林澄宇急壞了。
拉着秦火火一人一句急躁地問來問去。
秦火火隻是說傷口包紮的很好、再等等、他需要休息。
其實,她也沒把握。
要不是心髒還在一直跳動,她都以為這人要沒了。
“等明天軍/隊來了再說吧,隻憑我一個寵物醫生是不行的。”
傷口包紮好後,孟景明覺得身體很乏,大腦昏昏沉沉,緊接着就沒了意識。
昏睡的這一天中,每一次想要醒來,就都會陷入另外一片黑暗。
時而清醒時而昏迷,眼皮沉重得睜不開,隻能感受到身邊一直都有人在。
濕熱的毛巾一次又一次擦向他的身體。
聽得到輕輕的呼吸聲。
左手臂被什麼熱熱的東西纏住,連手都被握住。
這些倒還好。
最主要的是他身上時不時就會有一個極重的物體壓下來,小小一塊壓得胸口、肚子很疼。
他想問是什麼,嘴巴始終張不開。
反複幾次,讓他睡都睡不好。
想要醒來的意識越來越強烈,眼皮下面的眼珠急速轉動,積攢了許久的怨氣終于突破沉重的力量。
微微張開眼睛,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隻小貓的身體,看不到腦袋,但是這黑白毛發也能猜到這是誰。
安安老實地坐在他身上,見他張開眼睛,好奇地低頭看他。
措不及防一個圓潤的腦袋撞到眼前,柔軟的毛發全部擠到臉上,蹭的鼻子發癢。
想抓又抓不到。
這讓胸口被踩得很痛的男生更加難受。
小貓猛地逼近他,眼前瞬間放大它那肉乎乎的貓臉,近到鼻尖對鼻尖,它伸手碰碰男生的睫毛。
肉墊一下下打在他的眼睛——微痛。
孟景明醞釀一會兒,最終費力擡起左手,将它推了下去。
新鮮空氣還沒呼吸幾口,身上一重——安安又跳上來。
仿佛回到自家一樣熟練。
貓臉再次湊上來,鼻子動來動去,不停聞着。
救命啊——這貓太重了——壓得好痛——
窗外傳來隐約的談話聲,這時他注意到治療室的門并沒有關上,貓頭遮擋住他的視線,這讓他并不能看見外面的人。
孟景明嘗試出聲求助,扯着幹澀沙啞的嗓音,努力了好久,就憋出一個輕飄飄的“呀~”。
都沒小貓咕噜聲大。
唔——
眼前一片黑,安安結結實實地趴到他的臉上,溫暖陽光味道鑽進鼻腔,敦實的體肉和無處不在的毛發壓得他幾乎下一秒就要窒息。
小貓倒是很舒服。
“呀!安安!”
門口的女人快步走過來,語氣急切,“不是讓你不要動嗎?”
太好了,終于得救了。
楊春禾一進門就看到安安坐在孟景明的脖勁,上半身完全壓在他的臉上。
安安剛扭頭,還沒得及看到人,就被一雙手無情抱起,它不開心抗議。
“你這麼重把他壓死了怎麼辦?怎麼這麼不聽——”她正訓斥着安安,忽然感到地上人動了動,将眼前的小貓移開,對上他望過來的眼睛,喜出望外,“你醒啦?!”
一睜眼就能看到她。
男生沖她彎彎嘴角。
地闆突然一陣震動,從外面跑過來幾個人,林澄宇見他真的醒來,激動地跪倒在他身邊,揮了揮手,看到對方眼珠跟着轉動,“真的醒了欸!你都睡了一天了。”
一名男生沖到面前,眼睛瞬間擠滿了他的臉——擋住了楊春禾。
秦火火在左手邊坐下來,開始檢查他的情況。
後來的周軒坐在林澄宇旁邊 。
兩邊都有人,楊春禾隻好來到他的頭上方。
頭頂三側的腦袋都探到面前,被六雙眼睛緊緊盯着讓他很十分不自在。
左上方又擠進來一顆貓頭,黑亮黑亮的眼珠跟着他們一起看過來。
眼珠還是黑的。
皮膚還是白的。
傷口還是好的。
“看起來沒有感染上病毒。”
這一句話,就像是一顆定心丸讓楊春禾和林澄宇放松下來。
周軒和秦火火臉上都輕松了許多。
“不過,他怎麼都不說話?”
這病毒不會傷到他的喉嚨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