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哒”一聲,琴酒按下了打火機。
時間點太過巧合,恰好就是諸伏景光問完那句話之後。饒是一手安排了真凜和琴酒兩人關系的貝爾摩德,也詫異地向琴酒看了一眼。
火光在昏暗的酒吧環境下尤為顯眼,被點火聲響吸引注意的真凜,立刻就被這突然竄起的火苗牽走了視線。
直到琴酒擡起手攏住火星,點燃了煙,真凜才想起來還未回應蘇格蘭剛剛的問話。
“啊,請随意。”
她無所謂地收回視線,端着凳子往邊讓了讓位置。
身上總有一束視線,看得她頭皮發麻。她擡眼尋找視線的主人,注意到琴酒正盯着她。
幹什麼?
真凜回以一個疑惑的眼神。
工作之中要最大限度地調動情商和專注力,導緻在工作之外的時間中,她一點腦子都不想動。他人的所有情緒波動都被她無差别拒之門外,簡直可以用遲鈍木讷來形容。
因此,琴酒單方面的暗潮湧動,隻有繃緊弦的諸伏景光和看樂子的貝爾摩德注意到了。
尚未察覺的藥師寺真凜打了個哈欠,移開了視線。
諸伏景光在真凜身邊坐了下來,餘光一直關注着琴酒。
琴酒将裝着意面的餐盤随意地放在手邊,似乎并沒有打算吃。他吐出一口煙圈,透過那一層薄薄的白霧,毫無顧忌地盯着對面的女孩。
諸伏景光心底升出一絲違和感。
剛才貝爾摩德的介紹中,明明說她是新成員。自己獲得的組織情報裡也不曾有她的存在。
可為什麼,她和琴酒之間總像攏着一層暧昧的薄霧,好像并沒有表面那麼簡單?
還有琴酒看她的眼神……
同為男人,他不可能認錯。那是将她當做所有物的眼神。
諸伏景光愈發擔憂起來。
如果小凜是因為某種原因被迫加入組織,他一定會想方設法幫她逃離。
可若是琴酒盯上了她,恐怕就更不容易了。
唯一令他慶幸的是,小凜看琴酒的眼神與其他人别無二緻。
就像面對曾經的他一樣,無論她僞裝出的愛意如何真摯,都始終不達眼底。她對他說過的話,也不曾有一句真心。
而此刻,他居然在用自己身上的經曆,去佐證她此刻的想法,試圖證明她與組織的第一殺手沒有其他瓜葛。
諸伏景光沉默地喝了一口檸檬水,藏起了眼底的失落。
“你不喝酒嗎?”
聞言,諸伏景光驚訝地轉頭,見真凜正撐着下巴,好奇地看着他。
諸伏景光張了張嘴,發現聲音有些沙啞。
“随時有可能出任務,作為狙擊手,我需要時刻保持清醒。”他溫和地解釋道,“喝酒的話,可能會手抖。”
“哦。”真凜做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又疑惑地看向在座的其他人,“那你們為什麼都在喝酒?”
貝爾摩德幸災樂禍地大笑起來:“原則上,狙擊手确實不應該喝酒。”
“喂,差不多得了,現在又沒有什麼事。”基安蒂不爽地啧了一聲,“蘇格蘭你自律可别帶上我。”
琴酒嗤笑一聲:“新人?”
他這才第一次正視諸伏景光。
諸伏景光毫不示弱,直直對上那束毒蛇一般陰冷的目光。
負責處理内部叛徒和卧底的第一殺手,怎麼可能不知道一個新獲得代号的組織成員。更何況他之後的任務多聽命于琴酒,他獲得代号,絕對是需要琴酒點頭同意的。
顯而易見,琴酒就是故意的。故意表現出輕視,給他一個下馬威。
然而,埋頭吃面的真凜卻并未觀察到此刻的劍拔弩張。
她想起此前見到的波本,随口一提:“所以招新人的标準是顔值嗎?我看那個波本也挺好看的。”
“怎麼,你想嘗試一下辦公室戀情?那你更喜歡蘇格蘭還是那個波本?”基安蒂看上去是喝多了,開始胡說八道起來,“哎,你剛不是說怕琴酒反對辦公室戀情嗎,要我看,你幹脆就先去把琴酒搞定了,之後再左擁右……唔唔唔唔。”
“她喝多了。”
科恩猛地捂住基安蒂的嘴,額頭不禁滲出冷汗。
在基安蒂說道“左擁右抱”時,琴酒就已經拔出了槍,對準了她的腦袋。
“我看她是活膩了。”
基安蒂被科恩控制住,起初還掙紮了兩下,像是感受到了琴酒的威亞,終于意識到了自己說了什麼。
隻可惜,她的腦子還是不太清醒:“我喝多了,琴酒。我就是随口一說,你和蜂蜜酒又沒什麼,至于這麼誇張嗎?”
琴酒冷哼一聲,槍還是沒放下。
基安蒂瞬間就慫了。她求助似的望向貝爾摩德,卻見對方一副看熱鬧的樣子,瞥到她的視線後直接無視,扭過了頭。
卻是藥師寺真凜在此時突然開口:“我就說,怎麼沒看到我的酒。”
基安蒂愣住了。
這是在替她解圍?
“可以幫我拿一下嗎?”真凜看向貝爾摩德,“這意面的味道好一般,還是喝點酒吧。”
熱鬧看夠了,她自己挑起來的矛盾,還是出面緩和一下吧。
隻是貝爾摩德卻并不想幫她這個忙。
她一向不嫌事大,今天琴酒不同于往日的行為讓她更想摻和一把了:“嗯?好像琴酒離得更近一些吧,蜂蜜酒,你怎麼不找他呢?”
“……”
真凜在心中暗罵老女人。
她太了解貝爾摩德了。
在曾經的任務中,如果遇到難搞定的目标需要貝爾摩德來當僚機,她也總是這幅德行。隻要貝爾摩德算準了結果可控,她不介意将過程搞得一團糟,以此來給她增加一點難度。
但她不可能像平日裡那樣,在這裡和貝爾摩德互怼起來。
她隻能忍氣吞聲,轉向一旁的銀發男人:“琴酒……”
琴酒和她對視了兩秒,将手中的槍放到了面前的桌面上。他好整以暇地靠在椅背,左手就落在那把槍的旁邊,食指有一下沒一下地敲着桌面。
“自己拿。”他說道。
也許是剛喝了酒的原因,琴酒原本沙啞低沉的聲音似乎都因為酒精潤喉而絲滑了些許,帶着點挑釁的意味。
真凜不太高興地撇下嘴角。
可礙于琴酒現在是她的“頂頭上司”,她内心罵罵咧咧,表面還是順從地站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