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立于璃月港口的神明,穿過兜帽的那長長一尾棕色長發,還有丹霞色的發尾漸變實在是太過熟悉,以至于胡桃心驚之下渾然不顧自己身上仍然淌着鮮血的傷口,拔腿向那位守護了璃月三千七百年的神明跑去。
她的心髒裡湧動着無盡的不安與思念,體内屬于璃月的血脈為神明仍然存在于此而鼓動不息。
嚴重不穩定的地脈借着被淚水模糊的視線,奔湧在大地中的記憶如浮光掠影般迎合着千岩軍們的聲音向她展示了五百年前的一切。
“千岩牢固,重嶂不移!”
“所有人死守層岩外兩百裡戰線——!”
陌生的聲音如幻覺般朦胧,闖入她本就因為戰争而混亂的聽覺。
她仿佛看到一襲白衣的神明與傷重的千岩軍相對而行,孤身一人前往了埋葬無數英魂的層岩巨淵。
她仿佛看到那位神明完好無損,又仿佛看到他潔白的神袍上大大小小的破損處均被金色的神血所染透,甚至于很大一部分已經經過時間的處理而凝固,隻有零星的幾處新傷流下金色的血液,在落到地上的那一刻變為了摩拉,金屬落地的響聲如針紮般刺耳——而這位被無數璃月人敬仰的神明并不在乎。
神明久久站在層岩巨淵的邊緣,兜帽下的神情難以分辨。
部分未在下令撤出前剿滅的魔物仍有零星苟活叫嚣,向看似無恙,實際傷痕累累的神明襲去,無一例外盡數被淩厲的長槍剿滅,煙消雲散。
可是......
那雙曾為璃月擺平無數次危難,守護璃月萬家燈火三千餘歲,曾經親自教授古千岩軍揮槍的雙手,為何那樣顫抖?
他是否銘記了每一位逝去者的名姓?
他是否銘記了每一位就義者的容貌?
他是否銘記了每一位犧牲者的願望?
“千岩牢固,重嶂不移!”
她聽到有不知名的人叩響了不知名的門扉。
她再熟悉不過的容貌出現在不知名人家的門外,那張蒼白的臉看得她心痛,他卻依舊堅持親自将不知名千岩軍的遺物送到他的的家中人手上,親口向他們道出那一聲蒼白無力的“請節哀”。
對不起,我來晚了。
對不起,我沒能帶他們回家。
對不起,我沒能保護好璃月。
不知名的人将這些話死死壓在舌尖與心底,未曾向痛失至親者吐露半分,悶不吭聲地将苦痛與血淚囫囵吞咽下去。
痛嗎?
不知名的人咬牙咽下身體上的傷痛與胸腔内翻湧的心痛,起身前往下一個痛失親人的家庭,路上仍然不忘将尋來的高山之上的草藥放置在不知名人家的窗口,悄無聲息地轉身,從他人的視覺死角裡離去。
那道熟悉的背影沉重的不像是厚重的曆史書。
他更像是一方不知名的墓碑,靜默銘刻着過去所有犧牲者的名姓。
“千岩牢固,重嶂不移!”
“鐘離——!”
這聲呼喚仿佛跨越了漫長的時光,跋山涉水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