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伯特握拳,轟隆一聲将酒桌錘得震天響;“誰錯重要嗎?!他們就算把對方打死都無所謂,我他媽隻在乎我的選票!”
說着,魯伯特老爺拖着肥大的身體從酒桌前站起來,他左手杵着紫檀木手杖,一步一步地朝荀雅逼近。
他比荀雅高一個頭,加上身材壯大,幾乎是直接将人籠罩在了陰影裡,他伸出粗壯的右手,重重掐住了荀雅的臉蛋!
魯伯特老爺露出一個陰森的笑:“我不管威廉跟你寫了什麼保證書,那不過是一紙荒唐,我想撕随時能撕!”
荀雅的心髒砰砰狂跳:“你要是敢找牛頓麻煩,我一定跟你拼命。”
“我對毛頭小子沒興趣。”魯伯特老爺将荀雅的臉翻來覆去地端詳,“我現隻想挽回我的選票!”
魯伯特老爺哼了一聲,目光像滑膩的舌頭在荀雅臉上舔來舔去:“聽說倫敦的肥皂廠長有搞基的愛好,最喜歡柔弱可愛的小男孩,比如你這種。”
“如果把你送過去,我就能得到肥皂廠的支持,選票更是不愁了……”
荀雅頓時一陣惡心,他“啪”地打掉魯伯特老爺的手,怒目而視:“你想都别想!”
“呵呵呵……”
魯伯特老爺冷笑,不急不慢地從口袋裡掏出一封信,展示給荀雅看。
荀雅看清上面的字後,腦袋有些許的恍惚。
那是牛頓的字迹,每一筆都在痛訴繼父的罪行,字裡行間溢出滿滿的殺意,威脅之意不言而喻!
魯伯特老爺的笑容愈發得意:“你家好兒子寫的恐吓信,我們還搜到了許多作案工具。”
“如果我把這個交給審判長,至少能給牛頓判個謀殺未遂,把他扔進少管所關個一年半載!”
荀雅覺得腳底發虛,胃部隐隐傳來疼痛:“這是什麼時候的事……”
魯伯特老爺聳聳肩,将信件揣了回去:“你自己去問牛頓吧,不過他好像根本不信任你,連痛恨繼父這點都沒跟你傾訴過。”
說罷,魯伯特伸出手,特意将戒指露出來,狠狠拍了幾下荀雅的臉,在他美麗的面容上留下好幾道抽痕!
他惡狠狠地盯着荀雅:“是當回男妓幫我拉選票,還是等着牛頓坐牢。”
“你自己看着辦。”
說罷,魯伯特老爺拽着荀雅的衣領,像拎小雞一樣把人從包廂裡扔了出去!
所有酒客好奇地朝這邊望來,發現荀雅進去一趟後頭發亂了、衣衫不整,臉上還有不明意味的抽痕……
大家開始指着他嘲笑,問他是不是得罪金主了,那可是商業大佬啊,怎麼不好好把握!
荀雅極度難堪,即使先前經曆過那麼多苦悶的磨難,他也從未像現在這樣難受。
他覺得渾身發冷,就像有人把他脫光了扔進了冰窟裡,還召集狐朋狗友來嘲笑他。
仔細一看,把他推進去不是别人,正是自己掏心掏肺、視作珍寶的孩子。
胃部傳來刺痛,荀雅眉尾下壓,難受地從口袋裡掏出甘草片吞了下去。
胸腔裡發出壓抑的、顫抖的呼吸聲,他的肩膀微微聳動,喉間偶爾擠出幾聲微不可聞的哽咽。
随後,他煩躁地脫掉制服,連假都沒請,随手裹了一件外套就往家裡跑。
他一路狂奔回了伍爾索普莊園,沖進破舊的房屋,來到牛頓的卧室門前,狠狠地捶了三下門!
“出來!”荀雅怒不可遏地怒吼,這是他第一次對牛頓大吼大叫,“出來!你這個隻會逃避的懦夫!”
“我到底哪裡對你不好!為什麼總是騙我!”
“你闖了禍,為什麼不說實話!為什麼,哪怕一次你都不願意依靠我?!”
激動的情緒再度激起胃痛,荀雅捂着胃,一手撐在門上,頭顱痛苦地低下:
“你想殺你的繼父,為什麼不跟我說?為什麼要選擇最魯莽最錯誤的方式讓自己陷入不利之地?”
“你明知道……我永遠無條件地支持你,隻要你發出請求,我會二話不說充當你的劊子手。”
“但是你從來都沒有信任過我!”
一通怒火發洩下來,荀雅不僅沒有得到纾解,反而更加痛苦。
他的身子躬成蝦狀,胃部好似有烈火在灼燒,經絡就像被紮滿銀針,全身上下每個角落都在痛。
他努力壓下嘔吐的感覺,眼眶裡夾雜着點點淚光,聲線虛弱:
“……是我的關心讓你厭煩嗎?”
“也是,你是個獨立自主的孩子,不需要任何人的關愛。”
“如果……如果我始終纏着你不放,你會讨厭我嗎?”
“是不是在未來的某一天,你也會想殺掉我?”
說完,荀雅的胃部傳來一陣絞痛,他徹底沒力氣說話了。
然而,就在他準備放棄的時候,門内忽然傳來一陣開鎖的聲音。
伴随着“吱呀”一聲,門被緩緩推開了一個縫。
荀雅終于見到了牛頓,但他已經是另一幅模樣了:
牛頓瘦了一大圈,面頰微微向内凹陷,頭發亂如雜草,明明才11歲,他卻憔悴得像個成年人,甚至能看見很多夾雜在黑發裡的白色發絲。
他就像被抽去了脊梁骨,眼神黯淡無光,眼下黑眼圈嚴重,微紅的眼眶表明他經常躲起來哭泣。
他骨節分明的手無力下垂,時不時揪緊衣角,整個人散發着讓人揪心的無助。
牛頓難堪地擡起頭,卻在跟荀雅對視的時候立馬挪開視線。
他咬着嘴唇,聲音顫抖地說:“你還過來幹什麼?”
“我已經把我的自私、偏執、殘暴全部攤開給你看了,你為什麼還不放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