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溪山見狀,腦子裡的第一反應是“完了”,他最見不得别人在他面前哭了。
他手忙腳亂地在身上摸能擦眼淚的東西,慌亂道:“诶,你别哭,别哭,這不是你的問題,你已經非常厲害了,世界上那麼多疑難雜症,怎麼可能靠你一個人全都治得好,是吧。”
盧杏在聽了他的話後,不知怎的,哭得更傷心了。
“這樣,這樣,你過來。”徐溪山拉起盧杏的袖子,往一個小巷裡面閃去,站定後,他扣扣腦袋,為難道:“你進來哭吧,哭夠了再出去,外面街上人太多了,你這麼大人了,多尴尬。你得自己擦擦了,我沒帶紙。”
眼前的人一直在流淚,徐溪山往牆上一靠,仰頭望天。
他不太會安慰人,不過按照他個人的經驗,這種時候,就讓他哭吧,哭夠了心裡就好受多了。
不知過了多久,盧杏終于停住了。他拿出手帕擦幹淨臉,後知後覺地漲紅了臉,急切道:“對不、對不起徐公子!讓你見笑了!”
徐溪山拍拍他的肩膀,道:“沒事,這多正常。你也不要因為沒有救回來一個人而有過于沉重的負罪感,對自己的專業性産生質疑,更多的人是非常相信你的。你不過才十幾歲吧,這個年紀能做到這樣真的很好了。”
盧杏吸了吸鼻子,低下頭道:“我知道的。”
“行,整理一下,咱們出去吧!”徐溪山拍拍衣裳,朝外面走去。
盧杏跟在他後面,不知不覺,兩人便走到了回春醫館。
有許多人正在門口等待着,見盧杏回來了,便都簇擁上來讓他趕緊開門,大家都等他好久了。
徐溪山道:“你看,我說什麼來着。”
盧杏看着他,點點頭,随後,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儀容儀表,換了一副神情,像往常千百次那樣,又一一回複别人的問題去了。
眼見醫館照常開門,盧杏也整理好了情緒,徐溪山便覺大功告成,轉身往回走。
突然,他朝醫館内望了一眼,皺了皺眉頭,拉住剛剛回答完幾個問題的盧杏,問:“說起來,你爹呢?現在還是上午吧,你爹怎麼沒出來。”
盧杏神色一黯,道:“爹在昨天下午我回來後就出門了,讓我一個人先守着。”
原來如此,昨晚盧清不在,醫館内又隻有一個睡着了的盧杏,所以可能就這樣錯過了孫家老大的最佳救援時間。
徐溪山問:“那你一個人忙得過來嗎?每天這麼多病人,你又負責采買又負責煎藥還負責坐診。”
盧杏道:“就少睡點就好了,我一個人應該也沒問題的。”
“你這樣肯定不行的,你又不是陀螺。”徐溪山話還沒說完,腦中突然蹦出一個法子,于是他問道:“有沒有想過找個幫手?”
“幫手?”盧杏愣愣道。
“對啊,你爹相當于一個甩手掌櫃,你找個人輔助你,你壓力也不會那麼大吧。”徐溪山說。
盧杏似乎是從來沒考慮過這個問題,聽到這個提議後,他思考了好一會兒,神色微動道:“那去哪裡找啊?除了病人,其他人我都不太認識......”
“簡單。”徐溪山道,“就在你眼前。”
盧杏環顧了四周一眼,問:“哪裡啊?”
徐溪山啧了一聲,指了指自己:“我。”
盧杏有點吃驚:“可是徐公子,幫手得是會醫術的吧。”
徐溪山自信道:“我當然會。我可是那個......西州藥谷人士,對,藥谷出來的,從小跟我父親學醫,雖然沒達到懸壺濟世的水平,但抓點藥采點藥材還是不在話下滴。”
這盧杏少年心性,善良老實,徐溪山和他相處起來感覺是帶了個弟弟,如此年輕的年紀,醫術深受認可,完全算得上少年天才。有這麼好的平台和老師,他不趕緊進去“偷師學藝”,攢點錢,為以後的日子做打算,隻怕是過了這個村就沒這個店了。
“你放心,雖然我醫術還有進步的空間,但是我肯定不會給你拖後腿。”徐溪山道。
盧杏思索了好一會兒,有些為難地說:“可是,我爹......說要鍛煉我獨自抗事的能力,不準别人幫我。”
徐溪山哭笑不得:“獨自抗事的能力可不是靠不停地工作就能鍛煉出來的,如果每天都做超出你承受量的工作,隻會起反效果——你昨天不就是煎藥累睡着了嗎?”
聽到昨天自己的失誤,盧杏眉頭一皺,最終答應道:“好,那徐公子,麻煩你了。”
徐溪山笑了笑:“好噢。”
兩人達成了共識,醫館實在是門庭若市,徐溪山當天就“上崗”了。
一直忙活到日暮西山,徐溪山才抹着額頭的汗水同盧杏道了别,走上了回家的路。
雖然忙得腳不沾地,但徐溪山心情格外好。
不僅僅是因為今天他發現自己接觸醫藥類的東西越多,自己關于這方面的記憶也就恢複得越多,更是因為,他今天賺到了他來到這個世界後的第一桶金!
徐溪山邊走便摸着自己口袋裡的錢袋,喜笑顔開。
盧杏人非常大方,給徐溪山開的條件是“工資日結”。雖然沒有保底工資、績效和五險一金之類的先進玩意兒,但一天的工資數量實在是不菲,完美彌補了這一缺陷。
徐溪山哼着小曲,不知不覺地晃悠着走到了今天早上那個買積木的老闆那裡。
早上他看上的榫卯被人買走了,但留下來了幾個結構更精巧、造型更精美、價格也更高的貨物。
徐溪山自己對積木沒什麼興趣,但他還是挑了個自己看着最順眼的,大氣地給老闆說:“老闆,這個給我包起來。”
那老闆還記得他,笑容滿面地跟他寒暄幾句,最後給他包得非常細緻。
徐溪山買完了東西,伴着夕陽的最後一縷餘晖回到了沈府。
一進沈明庭的院子,徐溪山便看見沈明庭坐在桌前,看着自己的一舉一動。
明石正在院中,與徐溪山打了個照面,開口道:“徐公子,您今天出去好久哦,再不回來,我都要出去找您了。”
“這麼大個人了,丢不了。”徐溪山打了個哈哈,朝沈明庭走去。
他站在沈明庭面前,那人的目光平淡無波,但不知是不是錯覺,徐溪山卻仿佛隐約看到了微微移動的瞳孔,一陣不易察覺的目光正從上而下無聲地掃過了他。
那陣感覺很快被他抛之腦後,随即,徐溪山從衣兜裡掏出一個口袋,遞到沈明庭面前,笑着說:“送給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