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相貌非凡,光是往那一站便讓盧杏感覺賞心悅目,隻是莫名帶了點孱弱的病态,盧杏好奇地盯着他打量了好一會兒。
“噢,介紹一下,這位是沈明庭。”徐溪山往側面退了一步,“是我的,額......”
徐溪山突然在這句話的末尾停頓了一瞬,不知應該怎麼接。
沈明庭是他的誰?朋友?對方好像否認了;雇主?又感覺有些奇怪。
他摸着下巴,在面前二人均帶了點探究的目光之中給出一個答案:“是我認識的一個人。”
盧杏點點頭,重複道:“噢,原來是沈公子......等等,沈明庭?”
他語氣突然激昂起來,把徐溪山和沈明庭都打了個措手不及。
盧杏躍步上前,語氣激動道:“沈公子,你還記得我嗎?”
被自來熟的盧杏抓住袖子的沈明庭面上難得地露出了明顯的無措,好半響,沈明庭默默地将袖子從他手中扯出來,問:“你......”
“一年前,你在臨山驿救過我一命啊?你忘記了嗎?”盧杏語速加快,臉色因情緒高漲而顯得格外紅潤。
似乎是聽見了關鍵詞,沈明庭茫然的臉上除了不知所措以外,還混雜了一點若有所思。
徐溪山眼見這一幕,又擡頭看了看天色,把二人拉開道:“有什麼事先進屋說。”
經過剛剛那個兜帽男的插曲,回春醫館此刻難得有些門可羅雀,三人倒是清靜了不少。
徐溪山關上門,扣上門闩,那頭的盧杏又湊到了沈明庭面前,叽叽喳喳:“就是去年中元節,我在臨山驿采買藥材的時候,被一個樹妖襲擊了,是沈公子你把它打跑了,你還記得嗎?”
沈明庭被拉着坐下,聽完盧杏的話,突然一頓,随即點點頭。
“太好了!”盧杏一拍手掌,“那個時候我一直想找你道謝,但是你走得太急,我連一句話都沒跟你說上,再回到建康想登門道謝時,你們家又不讓人進去了。”
沈明庭低聲道:“小事而已,不必挂懷。”
盧杏卻不同意,猛猛搖頭:“這話不能這麼說,沈大哥,沒有你我早就命喪黃泉了!今天還能再坐在這兒嗎?”話語之間,他已經由最開始的“沈公子”自然而然地轉成了“沈大哥”,言語間甚是熱情。
沈明庭道:“那妖不會傷你。”
“你怎知他不會傷我?”盧杏摸着胸口道,“現在想起來那妖怪的樣子,我還心有餘悸呢。”
這個問題一問出口,沈明庭便沉默了。
徐溪山一直在旁邊默默聽着,他倒是覺得有些意外,這兩人之間竟然在沈明庭卧病在床之前就有了交集。那樹妖,不會就是之前他在映空的記載的記憶片段裡的那個壽榆,把沈明庭打傷的罪魁禍首,他的“老朋友”?
看見沈明庭又不說話了,徐溪山莫名就感覺到,他不是很想再談論這個話題了,于是他适時出聲,打斷了二人的談話:“好了,這個部分咱們日後再談,說回正事。”
說罷,他把剛剛從膿水中拾起的骨頭掏出來,攤開布料,小心翼翼地平放在桌面上。
盧杏的注意力瞬間被吸引了,扣扣腦袋道:“對哦,我剛剛太激動都忘了問了,那個......”
盧杏猶豫了一下,道:“木匠先生,他哪裡去了?這個骨頭又是哪裡來的?”
“化成剛剛門口那攤膿水了。”徐溪山簡明扼要地回答了他,然後眉頭一挑,“你認識他?”
“認識,他臉上那塊胎記太特别了。他是我們鎮上最好的木匠。”盧杏的表情刹那間變得一言難盡,眼眶好像微微紅了,但他畢竟做了那麼久的郎中,對于一些事情的接受度雖然低,但還是有那麼一點,他随即歎了口氣,道:“那這骨頭,應該就是他剩下的最後一點沒來得及融化的東西了吧。”
徐溪山點點頭:“你經驗豐富,看看能從上面研究出來什麼東西嗎?”
盧杏皺緊眉頭,身體前傾,右手托腮,順手拿了根細木棍将那骨頭撥來撥去,卻沒能發現出什麼端倪。
“骨頭沒有任何問題,看起來非常健康。”盧杏答道。
隻靠肉眼觀察,真的很難做出什麼準确的判斷,意料之中的答案。
徐溪山正準備将那塊骨頭重新裹起來,坐在旁邊一言不發的徐溪山突然開口了:“剛剛那位,是不是黑瘡病的患者?”
徐溪山有些驚訝,問:“你知道這個病?”
沈明庭幅度很小地點了點頭:“從前曆練時,有所耳聞。”
這下徐溪山來了興緻,搬了個闆凳坐在沈明庭旁邊問:“詳細說說,這病怎麼治?”
“如何治尚不知曉。”沈明庭道。
徐溪山剛剛豎起的耳朵耷拉了下去。
“不過或許可以探查到病情根源。”
徐溪山又把頭擡起來了。
沈明庭幽幽開口,聲音在微黃的燭火下流動,一字不漏地進了徐溪山的耳朵。
“兩年前,我曆練行至滄州,晴日正午,路遇一老翁入葬,隊伍行進過程之中,擡棺之人失手,将棺材打翻在地。”
徐溪山和盧杏倒吸一口涼氣,這麼缺德!
“棺蓋沒有封好,露出一角,送行人怕屍體的某個部位露出來,便走近,想要上前查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