領頭那打手離這一幕最近,滾燙的血液飛濺在他與她的臉上。眼前猩紅的血影之下,一個羅刹緩緩站起身,右手提人頭,宋升那飽含深情與驚恐的神情永遠定格在那一瞬間。
“你......你不要過來!我、我錯了!我錯了!求求你!求求你!”他翻身跪在地上,瘋狂地給她磕頭。
一個瞬息之間,羅刹的左手也添了一顆新頭。
這一幕的沖擊實在太過強烈,圍觀的人群像是集體被扼住了咽喉,連一句尖叫都發不出來。
江湖術士的褲子已經被尿濕透了,但他還是抽出拂塵,顫抖地朝靜兒一揮:“大......大膽妖孽!還、還不快快束手就擒!!”
靜兒提着兩顆還在滴答流血的頭顱,微微轉身,頭以一個不可思議的角度偏向他,眼神是沒有眼白的純黑,毫無活物氣息。
一道法術朝靜兒施來,她微微側身一躲,那道攻擊就直接掠過了她,擊中了方才喊得最大聲的兒童,那孩子瞬間倒地。
“啊啊啊啊啊啊啊!!!”一直在旁觀的他的母親頃刻間便爆發出一聲凄厲的嘶吼,吵醒了所有尚處于混沌之中的人群。
“妖怪!是妖怪啊!”
不知是誰先叫了出來,衆人開始慌不擇路地四散奔逃,當靜兒拿掉了江湖術士的頭顱,輕輕側身一看時,方才還密密麻麻的人群早已四散無蹤,隻有一位老婦仍站在原地。
“靜兒......”是那位拉過靜兒,讓她多敲打敲打宋升的海女,“你......”
靜兒緩緩朝她走來,在海女格外粗重的呼吸聲中,将三顆頭随意地扔在地上,擦擦手,輕輕地摸了摸海女的臉。
“麗......麗娘。”
老海女布滿皺紋的臉上頓時生出一股無與倫比的驚喜,拉住靜兒的手,道:“你、你記得我名字?”
靜兒并未答話,右手輕輕往下,摸到了海女的咽喉。
麗娘的瞳孔微微睜大,喉管裡發出“嘶嘶”的漏氣聲,在脖頸處逐漸加大的力道中,她痛苦地閉上眼,用盡全力,再次喊了一聲她的名字:“靜兒......”
靜兒身形一頓,目光久久地停留在麗娘身上,然後手指一松,緩緩将手放下。
徐溪山與麗娘同時喘了一大口氣。
靜兒轉身,上前幾步,走到那三顆死人的頭顱面前,一腳踢上,領頭打手和江湖術士的頭咕噜噜地滾到了一邊,死不瞑目,驚悚的眼神仍然盯着她。
靜兒蹲下,摸了摸宋升的頭,少頃,她突然起身,擡腳,狠狠地一腳踩下,宋升的頭頃刻間腦漿血液四散,靜兒一邊将那死人頭踩得粉碎,一邊發出尖利的嘶嚎:“宋郎!宋郎!”
麗娘站在她身後,兩股戰戰,頭冒冷汗,仿佛下一秒就要暈過去,而此刻徐溪山也格外不好受,眼前的土地紅、白、黃、黑四色交加,血液有之,腦漿有之,湯圓餡兒與泥土混在一起,各種液體粘在靜兒的布鞋之上,随着她的動作,一腳踩爆了宋升被擠壓出來的眼球!
“夠了,夠了......”徐溪山捂住眼睛,不忍再看,盡管知道這都是幻境,宋升實在該死,但眼前這極具沖擊力的一幕還是讓徐溪山無法忍受,他喃喃道,“放我出去......”
他擡頭,憤怒道:“放我出去!老子不看了!”
可就算他再怎麼大吼大叫,眼前的景象仍是毫無變化。時間再次向前,這一次,靜兒四肢被捆,被綁在臨時搭建的平台的柱子之上,四周圍滿了稻草與木材,幾個壯漢手拿火把,另有幾人正不斷地往草上澆油。
台下有至少數百名群衆,均義憤填膺道:“燒了這妖女!燒了這妖怪!”
“永世不得超生!”
人群之中,一位頭發斑駁的年輕婦女聲淚俱下:“你還我的兒!你還我的兒!”
一位男子極為氣憤道:“連小孩子都不放過!太惡毒了!”
“就是!雖說是妖,但還謀殺自己的親夫,絲毫不守婦道!”
台下讨伐聲此起彼伏,但正處于風暴中心的靜兒卻是目光呆滞無神,雙唇緊抿,一言不發,安靜地等待烈火燃燒起來的那一刻。
徐溪山正站在人群外圍,想趕緊離開這裡,尋找破除幻境的方法。他逆着人流,微微轉過身去,但他剛轉了一半,身體就頓住了。
這裡是幻境,這裡沒有人能看到他、感知到他的存在。
那麼,剛剛與他交彙的那個目光,是誰的?!
徐溪山悚然回頭,找準視線的來源後,刹那間,一道冷汗從他的背上滑下。靜兒本是虛焦的眼神緩緩上移,越過人群,毫無生氣的漆黑瞳孔,此刻正死死地盯着徐溪山。
再然後,她張開了嘴。
盡管相隔如此之遠,但那聲音仿佛貼在徐溪山耳邊。
她說:“找到你了。”
一瞬間,四周的景象開始飛速地崩裂,所有人影就如同玻璃碎片一樣碎成無數細小的塊狀,如萬花筒裡的景色中,靜兒飛過這一切,神态一改溫婉恬靜,兩眼高高吊起,面目猙獰,朝徐溪山伸出已經延長無數寸的手指。
徐溪山的腦袋一片空白,根本看不清靜兒的動作,手将将才抽出匕首,整個人就被靜兒一手拍了出去。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