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羊胡、皺紋臉,身材瘦削,神色驕矜。
隻一眼,徐溪山便将他認了出來——
易遠山!
他甫一擡腳走進,洞内原本躁動不安的人頭蛇身的怪物全部平息,狐狸們仍未放松警惕,龇牙咧嘴地擺出攻擊姿态。多月未見,易遠山的模樣沒有絲毫的改變,徐溪山心頭震蕩,暗暗心道:“他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目光對視上的一瞬間,易遠山眼神也微微一頓,徐溪山知道,這是冤家路窄,把自己認出來了。
他微微眯了眯眼,問出了徐溪山方才心中所想的那個問題:“你怎麼會在這兒。”
同時,他也看見了徐溪山旁邊的沈明庭,不知想到了什麼,又摸了摸自己發灰的山羊胡須,輕蔑地笑了一聲:“看來沈家的人還是看重你,治好了那廢物,也沒把你一紙休書踢出去。”
這“休書”二字指代意味太過明顯,很難有人不知道是什麼含義,此言一出,在場的所有人都怔愣住了,但喬骁的下一句話,更是将他們的疑惑推至頂峰——
喬骁道:“師叔。”
師叔。
師叔?
這稱呼就如千鈞石落入死水,頓時轟得徐溪山心頭巨震。他的目光在喬骁與易遠山的身上不斷來回遊走,腦海之中疑窦叢生。
這究竟是什麼展開,為何兩個風馬牛不相及的人會扯上如此關系?
退一步說,倘若那易遠山真的是喬骁的師叔,那為何方才又會毫不留情地将喬骁打落在地?
方才那一擊,就是讓毫無修為的人來看,也能清晰明了地看出是真的下了死手。若不是喬骁底子極好,反應極快,怕是要當場一命嗚呼!
易遠山聽完這個稱呼,笑容擴得更大了:“喬骁,很多年前,我就不是你師叔了。”
喬骁臉上閃過一絲痛苦:“您不要這麼說。”
“如此重情重義,與你那爹真是如出一轍。”易遠山笑着歎了一口氣,“可惜啊,這樣的人死得都早。”
他口中的“爹”,便是喬氏的上一任家主,聽到如此易遠山如此輕浮地戲谑逝者,喬骁臉色大變,雙唇微啟,似是終于無法再忍受。
她還沒開口,就聽易遠山話鋒一轉:“但是若說他重情重義,他又是世界上最背信棄義的人。”
喬骁艱難道:“師叔,父親與你情同手足,事到如今,您又為何要如此诋毀他!”
“诋毀?”易遠山一揮衣袖,“我哪句話诋毀?若說家主之位,你喬骁又哪點比我好?經驗、閱曆、修為,我哪樣不比你強?”
易遠山似是回憶起什麼陳年舊事,越說越激動:“你那一手毒術,還不是我傳授于你的!你除了一身喬氏的血統,到底哪裡能勝任這家主之位?你也不看看,憑借你的所謂的‘理念’,到底把喬氏帶成了什麼樣子?”
“你父親曾經答應過我的以才論位,不看血統,就算沒有血緣,也有兄終弟及的可能。說到底,這些話隻是哄我安分一時的幌子。”易遠山嗤笑一聲,他身材高大,此刻居高臨下地望着喬骁,道,“背信棄義的人,就該受到懲罰。”
這句話他說得陰恻恻,喬骁怔愣一瞬,道:“你什麼意思。”
“什麼意思?喬骁,我問你,你父親死時那毒,查出來了嗎?”易遠山道。
喬骁不可置信道:“毒......父親是被毒死的,可是仵作沒有......”
是了,當初驗屍之時,仵作沒有查出上任家主身體之中有任何毒素,隻被當作年歲已高,不慎猝死,可如今易遠山又舊事重提,還提到了之前從未有人查出的事情,就算喬骁再遲鈍,也該反應過來了。她聲音陡然升高:“是你!是你害死了我爹!”
“那毒可是他一手制成,說什麼,是要給擅毒的你鋪路。沒想到,倒是先給自己鋪好了黃泉路。”易遠山又笑了起來,但這笑意未達眼底,“你也是運氣好,那毒無色無味,人死印消,這才沒查到你身上,否則,今天的喬氏早就改頭換面了。”
“......是你,心術不正;是你,私通妖族。”喬骁慢慢擡起頭來,眼裡布滿了紅血絲,“到頭來,你空有一身修為,卻怙惡不悛、無惡不作、殺兄弑妻。時至今日,你毫無悔改之心,還在我面前诋毀我父親!你這個賤人!”
洞内突然一陣狂風四起,喬骁撐起傘,風攜帶着密密麻麻的細密銀針盡數朝易遠山撲去,易遠山提劍便擋,一陣陣金屬摩擦的尖銳之聲灌入所有人的耳膜。
洞内的怪物随着易遠山的動作又再次恢複動作,嘶吼幾聲,轉身又再次投入戰鬥,開始無差别攻擊。
洞内瞬間亂作一團。
那頭的祝仁卻不知為何一直沒有召喚出他的法器,隻不停地以武功格擋。
徐溪山與沈明庭邊戰邊退,恰在此時,一道攻擊劃過徐溪山的眼角,與他擦肩而過,飛快地朝他身後射去。
徐溪山身後正對着喬骁,他本能地伸手一攔——
“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