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準确來說,我們沒有血緣關系,他是入贅到我們家的。”喬骁道,“他天資卓越,使得一手好毒術,擅長醫藥,曾經在家中教導了我許多。”
“他本是十分謙虛有禮,文質彬彬的一位長輩,但可能就是因為家主的選舉,他落選了。喬氏任人唯賢,不論血緣,他不知是被誰吹了耳邊風,一心認為自己是闆上釘釘的下任家主,在繼任儀式那天,他憤然離席,想是自那以後,便一直耿耿于懷。”
喬骁抿了一口茶,繼續道:“但其實就算他不是家主,也仍身居高位,位高權重,與我可以算是平分秋色,各執一勢。我想,這樣也是為了抑制我的權力。”
“可是自那以後,易遠山對于家族中的各項事務毫不插手,絲毫不過問,不在家中的日子也越來越多了起來,該出席的場合他再也不出席,有些風言風語,都是我替他擋了下來。”
喬骁深吸一口氣,道:“可是後來,我再遇見他時,是我在曆練時追查妖怪時誤闖進一青樓,親眼看見他正伏在一個妖女身上......”
後面的語句不必言明,衆人已經懂了她的未盡之意。
徐溪山想象了一下那個畫面,沒忍住“噫”了一聲,沒控制好音量,把全桌人的目光都引過來了,徐溪山不自在地摸摸鼻尖,尴尬道:“不好意思,你繼續,你繼續。”
“與妖族私通,乃我族内大忌。于是我立刻将他提回喬氏,正欲審問,誰料他卻将頭冠一摘,宣布脫離喬氏。”
“再後來,便是聽到消息,說他在江南自立門戶,成了你們熟悉的那個‘易家主’。”
祝仁點點頭:“原來如此。”
這時,老闆将他們點好的菜端上了桌,熱氣騰騰的,香味撲鼻,自從他們回來時告知老闆那佛塔之下真正的妖怪被解決掉後,老闆腿一軟,差點坐地上,淚流滿面,嘴裡不停喊着女兒的名字,然後抹幹眼淚,喜笑顔開地挽起袖子要去給他們做飯,此時剛好端上來,分量特别大,每一個菜都是用盆裝的。
老闆笑道:“恩人們,多吃點,多吃點。”
徐溪山早就又困又餓,迫不及待地動了筷子。
方才的那個話題就在衆人狼吞虎咽吃飯時被打住。嚼了幾口,徐溪山突然察覺到有一個目光在看自己,他眨眨自己因為犯困而有些沉重的眼皮,叼着一根雞爪,疑惑地擡起頭,就看見喬骁咬着筷子,正欲言又止地盯着他。
喬骁不笑的時候表情很是嚴肅高冷,雖然身材瘦削細小,卻有一種不怒自威的氣質,她的眼睛有些下三百,被這麼直勾勾地盯着,徐溪山有些不自在地坐直了身體,咽下嘴裡的東西後問:“你看着我幹什麼?”
喬骁放下筷子,道:“其實剛剛我說錯了。”
“什麼?”徐溪山怔愣。
“那不是我最後一次聽到易遠山的消息。”喬骁道,“真正的最後一次聽到,是說他把孫女嫁給了沈家的二公子。”
她頓了頓,目光在徐、沈二人身上緩緩掃過一圈,道:“可我剛剛在洞内聽他的話,倒像是......你倆是夫妻?”
“噗——”
徐溪山一口茶水噴了出來,還好還尚有理智,偏過了頭朝地上噴,否則現在沈明庭的衣服全部遭殃。
她這話沒控制音量,此言一出,全場寂靜。雖然沒有人很不給面子地轉過頭來,但是徐溪山卻親眼看見他們的吃飯速度都變慢許多,仿佛都在豎着耳朵往後面靠,想把這豪門秘辛聽個一清二楚!
徐溪山頓時覺得臉都燒着了,他偷偷往沈明庭那裡看去幾眼,隻瞧見他的動作也停了,神色有些僵硬,好像在為這話感到尴尬不已。
“我......”沈明庭剛開口說了個“我”字,徐溪山就趕緊打斷,斬釘截鐵道:“不是!”
餘光之中,沈明庭的動作停頓一下,握着筷子一動不動。
是在聽自己解釋嗎?徐溪山想,他又道:“那就是,和扮家家酒沒什麼區别,誤會,誤會,一切都是誤會。”
喬骁“哦”一聲:“其實就算是兩個男子,也沒有什麼的......”
徐溪山感覺自己好像正處在一個蒸籠之中,連連擺手:“這個和男不男女不女沒關系......我們就是......”
“不信,不信你問祝道長,他知道。”徐溪山“病急亂投醫”,朝祝仁道,“祝道長,你知道的,我和沈明庭确實是好朋友是吧。”
突然被迫卷入這場話題的祝仁有點懵,卻還是點了點頭:“啊......嗯,是朋友,是朋友。”
“看吧!”
得到了第三人的認證,徐溪山像是終于松了一口氣,喬骁看着他的樣子,嚼了兩下嘴裡的東西後,若有所思道:“徐公子,倘若不是的話,你否認就行了,為什麼你會這麼慌亂呢?”
徐溪山一愣。
對啊,以前不都還給沈明庭開過玩笑,說“我是你夫君”這種玩笑嗎?
可為什麼今天提起,他反應這麼激烈,就像是開不起這個玩笑一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