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一搖了搖頭，雙手摸索着程止安潤滑的手背，仿佛享受着什麼，輕聲道：“程哥對别人笑，隻對我生氣，撒嬌。”

“我見過程哥别人看不見的樣子。”

陳一的眼睛輕輕地顫了下。

“很美。”他補充道。

陳一瘦削的面龐和低垂的眉眼，構成了一副恬靜的畫面，在燈光下有種内斂的柔氣，程止安似是掩蓋着什麼，笑罵了一句“神經病”，便匆匆走出門外。

陳一望着程止安細挑的身影，連忙跟上，将那人的手握在了自己手中。

烏斯族的小城氛圍濃厚，清冷的白光路燈襯托着來往散步的惬意人群，予人以暖意綿綿的安全感。

白色的襯衫随意的挂在程止安的身上，配上簡單的短褲和幹淨的籃球鞋，就像是個陽光的高中生，正和家裡的兄長出來散步。

“前面有家面館很好吃，我們可以每天晚上出來吃。”

“很便宜，也不貴。”

陳一指了指拐角處的夜市入口，笑道。這次的笑不像以往帶着瘋癫之态，是柔和，溫暖的笑容。

程止安點點頭，漫不經心地打量着四周，像是在對周圍的事物感到新奇。但是陳一卻知道程止安在想什麼。

“程哥，周圍都是荒地，這座小城離着最近的城鎮都要開四個小時的車。”

“專心一些。”

程止安聳了聳肩，帶着些許不痛快的嬌氣，偏往陳一指的方向的相反方向走去。

陳一喜歡程止安這種表情，笑着跟上去，像是個努力逗主人開心的大狗狗。

夜市的入口很多，兜兜轉轉，二人還是來了這裡。擁擠的攤位，大小的叫賣聲，來往的人，推着嬰兒車的，牽手約會的，拄着拐杖的，男女老少都有。

程止安這次是真的感到新奇了。

即便再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緒，他也還是忍不住往左右瞥了幾眼。

陳一失笑，正要張口說些什麼。

“小一？”

是買西瓜的大娘。

中老年的婦人已經盡顯老态，帶着老花鏡，努力想要辨識眼前的人。

陳一一直獨來獨往，做什麼工作，也沒人知道，隻是聽說不是善茬，整個小鎮，敢和陳一搭話的也沒幾個。這個烏斯族的女人，便是其中之一，一個第一次看到陳一，就想要把女兒介紹過去。

陳一笑着點了點頭，他對抱有有善意的人總是忍不住放下介懷。

“好久沒見你啦！”

“這是你弟弟？”

深邃的東歐長相操着一口本地土腔，實在是讓程止安一時間難以接受。

他接觸過的外國人大都是高幹高産階層，口音腔調飽滿悅耳，見到這個女人，竟然有些頭皮發麻。

陳一望了一眼微微抿嘴的程止安，勾起的笑意更濃。

“是愛人。”

一個“愛人”獲得了兩人的驚訝。

程止安笑眼以對，隻是似乎帶了些不爽。

阿姨卻驚訝的高呼：“你竟然有妻子？”

“小姑娘——挺，挺高。”阿姨說話突然都拗口起來。

小城的對外交流性很差，信息流通也慢，同性戀這三個字在這裡出現的頻率幾乎為0%。

阿姨沒往上面想，加之人或許确實是愚鈍一些，對着程止安男性特征明顯身體，勁努力催眠自己，告訴自己這是個姑娘。

程止安笑容難看起來，陳一見人生氣，連忙搪塞了幾句便帶人離開。

“程哥，你很生氣我說你是我愛人麼？”

程止安見陳一明知故問，懶得理他，一個人向前走着。臉上已經消腫了，隻剩下眼眶上的青紫血痕，像個被長輩揍的傲嬌小孩兒。

“我們不是愛人麼？”陳一乖乖跟在程止安的身後，幽幽問道，眼神晦暗不明。

“我們是麼？”

程止安懶懶的瞥了一眼陳一。

“阿姨說你是弟弟，可你是程哥，如果我叫程哥弟弟，那不是大逆不道？”陳一突然幼稚起來，牽着程止安的手微微用力。

程止安不知是被氣笑還是被逗笑，索性停下，轉身道：“你這樣才是大逆不道。”

沒有用發膠的頭發瑣碎的落在額前，配上眼角的傷痕，更像個俊美的青年。

陳一癡癡地咽了口唾沫，突然擁上去，道：“那程哥先不zuo愛人，先叫我聲哥哥吧。”

小麥色的肌膚染上了幾抹绯紅，眼中也帶了幾分羞澀的水光，很顯然，這是戳到了陳一某個點上了。

換在以往，陳一可不敢說出這麼大逆不道的話。

程止安乍一愣住，看着陳一扭捏卻又迷戀的表情，笑道：“大逆不道。”

想要繼續往前走，卻被陳一箍住，被他高大身軀投下的陰影籠罩。

“喊我聲哥哥，行麼？”

“求你了，程哥。”

陳一聲音帶了幾分澀意與認真，身體可感地熱起來。

程止安有些無語，正準備要掙脫，隻見身後傳來一聲清脆的少年音。

“哥哥，陳一哥哥！”

“哥哥！”少年唯恐陳一聽不到，又在老遠喊了一聲。

陳一聽着聲音，眼神從程止安的身上離開，擡眼看去。

程止安也跟着回頭。

面容立體，皮膚白嫩，身材修長，一身學生制服，聽聲音一便知道是個實實在在的高中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