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無法忍受這樣變态的生活,十五歲生日的夜晚,臨近晚宴,他跑了。
他來到遊樂場,把所有的遊樂設施玩了個遍;他去到了商場,肆意地揮霍自己的金錢;他還去了夜店,享受了年輕人随律動蹦跳的快樂。
這才是人的感覺。
他發誓不要再回去。
他明明也可以做個正常人!
可惜了,有些人,注定了一生隻能生活在黑暗中的。
上天也總是喜歡和他開玩笑。
路過的乞丐乞求程止安能否給他三M元為孩子買藥,程止安下意識拒絕。
因為他的孩子與自己一點關系也沒有。至于同情心,程止安早就忘卻了那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覺。
程止安繼續往前走着,他還想要去一次大架橋。
他總是坐在車裡從大架橋匆匆駛過,這次,他要像社交媒體上說的那樣,在夜晚跑到大架橋的欄杆旁對着薩邁因河吼出他的壓力。
他繼續往前走着。
路過的乞丐已經被生活逼得走投無路,看着自己的女兒淚眼汪汪地望着自己,作為父親的本能使他拿着刀子刺向程止安。
他需要錢來為自己的女兒看病。
少年身手敏捷,但還是被劃傷了手臂。
看着那肮髒至極,像是在泥坑裡滾過的樹皮一樣的手,竟拿着生鏽的水果刀刺破了自己的手臂,一股内心的嫌惡使得他的暴虐卷土重來。
為了自己的安全,所有人可以是他的籌碼,無關任何道德。這是他從小的教訓。
下意識地拎起躺在廢紙窩的女孩兒,随身帶的防身小刀抵到了女孩兒的脖子上。
看着乞丐父親連忙扔下刀子下跪求饒,嘴裡苦苦嚷嚷着自己的苦難。
路邊的行人紛紛停下腳步,對着程止安一陣指責,後又自己拿出錢包,将錢放到了乞丐的身邊。
握着刀的少年聽着人們對乞丐父女的同情,自己卻如何也生不出那種愛的同情。
他怔怔地站在一旁,
美夢,
再次破滅了。
他早就和那些人不一樣了。
扔下小刀,将身上的錢悉數揚到了空中,不止乞丐,有些行人也收起了指着他鼻子罵的手指,在地上撿起錢來。
可笑,太可笑了。
好不容易要覺醒的人性,最終直接被陣陣巨雷碾成了粉末。
即便脫離了家族,他還能去哪兒呢——
失了魂似的行走在人行道上,卻在路的盡頭,看到了帶着程家徽章的保镖,和所謂的管家。
清一色的黑色制服内搭白襯衫,面容兇悍冷漠,背手站成兩排在黑色邁巴赫的兩邊。
中間的管家身着優雅的白色燕尾服,即便已經年過花甲,也依舊透露着一絲不苟的高幹味道。
衣冠禽獸——程止安心中評價。
管家手裡拿着一個小皮箱,程止安不用猜也知道。
是那隻可愛的小英短。
雄雌莫辯的少年勾起了一個極為絢爛的笑,愣是受過專業訓練的保镖也不由得怔了一瞬。
将盒子打開,看着裡面的血腥,程止安将盒子直接扔到了管家的身上。
裡面的一團爛肉在管家造價昂貴的白色燕尾服上流下了片片血迹,像一筆将白色宣紙通體玷污的濃墨。
程止安笑着搖了搖頭:
“你們赢了。”
程止安笑,管家也笑,他優雅地撣了撣衣服,并不忌諱這些肮髒的東西,“東家不回去,舞會是不會開始的,歡迎回來。”
原來今天晚上的出逃,才是他的禮物。
自己的一切反應,早就在他們的意料之中。
也就是在第二天,他才開始了他的第二課——僞裝。
他的心已經死了。
他要時刻知道自己是在僞裝着,而且不會被僞裝給沖昏頭腦,所以隻有心死了,他才可以學僞裝與權術。
......
門鎖再次被打開,程止安的回憶也随着聲響中斷。
穿着淺藍色家居服的高大男人手裡端着一個巴掌大的盤子,上面是擺放精緻的半份蛋包飯和幾粒草莓。
“吃早飯了,程哥。”
側逆光模糊了男人的容顔,唯一能感受到的隻有那無盡的暖意。
程止安心髒一窒,日光仿佛在流轉,迷了他的眼睛,來不及思考,嘴巴已經給出了答案。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