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一緊緊地摟着沈曉飛，而沈曉飛也已經陷入了昏迷，腰間還出現了點點血迹，陳一急得冷汗直流，自己的臉色也不自然地蒼白下來。

程止安坐在一旁，像個局外人。

看着混亂黑暗的場景，程止安覺得窒息。

穆爾金超速駛進醫院的大門，早就聯系好的醫院已經派推車來，陳一還要用輪椅，動作自然慢下一步。陳一的嘴唇已經紫的發白，他力不從心地撐在車上，想要向輪椅上挪動，而沈曉飛早已經被送進了醫院内部。

程止安将人抱到輪椅上，沒說什麼，隻是推着人跟在沈曉飛他們後面。

陳一的面色很差，程止安在路上就看出來了，隻是情況緊張，陳一所有的注意力都在男孩身上，程止安哪裡敢開口說點其它。

沈曉飛被推進急救中心的檢查科室進行檢查，然後又被送進了留觀病房，陳一則是和程止安在病房外守候。

“藥呢？”程止安看不下去陳一甯願在一旁幹忍着，也不讓自己去幫忙，他主動問道。

陳一低頭低了好久，一看就是不舒服得很，他以為陳一等會兒就會自己喝藥，沒想到陳一看起來卻是想要打算就這麼挨過去。

這一鬧騰，又到了夜裡，冷白的燈光打在陳一黑密的發絲上，格外的沒有生氣。

陳一依舊垂着頭，規律地呼吸着，程止安卻察覺出了不對勁，他挑起陳一的下巴，卻發現陳一的眼神已經渙散了。

“藥呢？”程止安一邊叫人，一邊大聲呵斥道，陳一的反應讓他慌了神。

他慌張地在陳一的身上摸着，想要找到藥物，可是沒有找到，醫護人員迅速地跑了過來，又把陳一帶了進去。

剛送了一個進去，這下又送了一個進去，兩個人倒是到急救室成雙成對去了。

程止安靠着牆，一根一根地點着煙，地上已經用衛生紙巾墊着放了一堆煙把兒。

眼底的青黑濃重，程止安面色深沉，想着陳一剛剛慘白的臉色，程止安現在還心有餘悸。

手機鈴聲響起，看着沈随玉的電話，程止安想都沒想就直接挂了，輕輕地撫額，他的眼睛酸澀得很。真實一頭腦熱情回了個閻王，程止安直接打電話讓人把他給送回了國。

.....

沒想到這次沈曉飛出來了，已經被送入了普通病房，陳一還在裡面躺着，醫生說還在昏迷中。程止安忍不住想要進去看看。

醫生依舊拒絕了他的請求，程止安這下眼淚終于崩不住了。

他狼狽地從牆角滑落，捂着嘴失聲痛哭着。

醫生很早之前就說過陳一不能再遭受太大的刺激，現在陳一已經進去了三個多小時，醫生也沒有給他任何消息。

他經曆太多次這樣的忐忑，他很，他很懼怕……

空蕩蕩的走廊，除了偶爾走過的忽視幾乎沒有人影出現，程止安蜷縮在牆角，眼淚滴滴打在光滑的地面，他無助地仰着頭。

空寂的醫院，隻有閃着紅色的急救室指示燈不停地閃動，剩下的就隻有程止安一下一下咚咚的心跳了。

不知煎熬了多久，醫生才從急救室出來。

陳一原本隻是有些透支，但是因為沒有及時吃藥，血壓迅速下降，剛剛進去的時候已經接近休克的數值，醫生判斷了陳一有器官衰竭，但是嚴重程度上，他們并沒有想到會這麼嚴重，而且他們用藥劑量都不會很大，導緻了陳一心髒功能幾近喪失。

誰也沒有想到會這麼嚴重，陳一被送到了熟悉的ICU病房。

程止安恍惚地跟着，緊緊地握住陳一露在被子外的手，他的腳步都有些踉跄。

黑沉的夜蝕盡了程止安的精神，他渾渾噩噩地去給二人繳費，看着沈曉飛的報告單上加粗的【白血病】三個字，他不禁一愣。

沈曉飛——

報告單被捏地起皺，程止安隻覺得已經混亂不已的大腦此刻更加混亂。

他搖搖晃晃地來到陳一的病房，脫力似的跌坐在陳一的病床邊。

大大小小粗粗細細的管子插在陳一的身上，原本健壯的身體此時已經瘦骨嶙峋，連相應号碼的病号服都撐不起來，即便躺着，衣服看起來也空蕩蕩的。

程止安小心地将頭放在了陳一的無意識張開的大手中，虛虛地蹭了蹭，雙眼呆滞地望着窗外的夜空。

又是濃重窒息的夜.......

陳一微弱的呼吸在寂靜的黑夜中格外的清晰，程止安的感官無限地放大，他關掉了病房的燈，眼淚直流。

“小一，我後悔了，我好後悔——”

他呢喃道。

程家敗落，程止安的一切都沒了意義，他連自己存在的意義都找不到了。為了程家，他在每次大小抉擇中，都選擇放棄陳一；現在卻發現，原來陳一，比什麼都重要。

可是什麼都晚了.......

陳一對那個男孩兒的愛意是那樣的明顯，他可以欺騙自己，陳一不過是因為少年的病情，可是事實如何，眼神是藏不住的。

這次，終于不是自己抛棄陳一，而是陳一不要他了。

程止安的抽泣聲加重。

他感受到陳一直在昏迷中下意識地撫摸，程止安知道，他聽見了自己的聲音。回應似的蹭了蹭，程止安感受着陳一并不太溫暖的溫度。

這次，是他在溫暖陳一了。

隻是陳一不再是他的小一，而是成了别人的陳一哥哥……

——————

命運仿佛總喜歡和那些已經瀕臨崩潰的苦命人開玩笑，陳一醒來，已經過了三天。沈曉飛的數據也開始下降。

沈曉飛病蔫蔫地躺在虛弱的陳一身邊，眼中含着淚。

他緊緊地摟住陳一，将頭枕在陳一并沒有知覺的腿上，生氣地玩弄着陳一的手指。

“等那個男人被抓回來，我一定要親手打斷他的手！”沈曉飛哭道。

正在收拾桌子的程止安手微微一頓，随即低下頭繼續動作。

程止安讓人把沈随玉直接送回了國，留下來照顧陳一。陳一原本已經無力管沈随玉，隻是一醒來，沈曉飛就讓他把人抓回來，說要好好收拾沈随玉一頓。

陳一失笑。

“不過陳一哥哥會不會覺得我特别惡毒？”沈曉飛看着程止安進來收拾東西，睨了一眼他，随即抱緊了手臂笑問，淚珠子還沒來得及落完。

陳一搖搖頭，眼中反而帶了些欣慰，他捏着沈曉飛的臉回應：“小一這樣我才放心得下，要有保護自己的能力，如果一味地天真，是會帶來禍端的！”尤其是對于他們這種人。

沈曉飛佯裝似懂非懂的模樣點點頭，随即偷偷地看了眼已經空空如也的餐桌，眼中閃過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