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伸手要去撫摸陳一的臉頰,卻被人推開。
陳一哭得涕泗橫流,□□的身體蜷縮在那小小的座椅上,身上的痕迹讓人可憐。
李知合沒了心情,他穿上衣服,将自己的着裝收拾整潔,順便…….讓陳一冷靜下來。
“還走麼?”他沉聲問道。
陳一沒有回答,隻是躺在那裡,身上還披着剛剛李知合蓋上的毛毯。
車内實在是太過寂靜。李知合将陳一的臉掰過來,讓人與自己對視。
除了這些話,陳一說什麼都行,他不能忍受陳一有離開自己的想法。
“說話。”
他又捏了捏陳一的臉。
陳一被吓到,他慌忙張口,卻吐不出任何音節,隻能發出“啊啊”的氣聲。
他面色蒼白,嘴唇一點血色都沒有,脖子上一圈紫紅色格外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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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期的節目陳一沒有參加,理由是半夜上廁所摔斷了腿,連夜去醫院了,李知合還為他賠付了違約金。
李知合沒想鬧這麼嚴重,但是這次事情,顯然沒那麼容易翻篇。
拍攝進程臨近年關,李知合要回家過年,劇組也到了該放假的時候。
陳一的嗓子一直說不了話,這兩天才好些,但他也不願意說。
自打那夜發現陳一被掐得失聲,李知合哪裡還敢晾人。雖然不是因為斷腿,但的确是連夜趕到醫院。
好心的醫生還以為是遇到了什麼意外,再三确認是否需要報警,還把李知合支出去又單獨問了陳一一遍。
陳一都搖頭,這才作罷。
“我說過我不想吃了,你要要是非讓我吃,不如掐死我算了。”陳一雙手環胸,坐在餐椅上語氣刻薄。
李知合有底線,他也有。以往李知合揍他兩下他認了,但是掐脖子.......他想他能記一輩子,那些不好的回憶再次浮現。他難受的甩了甩腦袋,剛剛還滿是怒氣的眼睛忽然失了神,頭暈目眩。
劇組剛剛結束拍攝,二人還待在酒店。李知合想和人回家,但陳一擺明了非要論個明白,然後抽身走人。
李知合那晚的确失去了理智,就連自己也沒想到會對陳一想要離開這件事情起這麼大的反應。青黑的眼底滿是疲倦,看着陳一捂着頭,他懊悔地半蹲在陳一的身旁,低下了姿态:“昨天就沒吃飯,今天吃些,我們把話說明白。”
人本來就瘦,這一鬧之後又絕食,就更瘦了,顴骨都凸出來了。陳一非要走,李知合一分一秒都無法忍受他離開,但事到如今,隻能先哄着讓人把飯吃了。
現在是傍晚七點鐘,但是黑色的厚紗早已将天空罩住,處處都是濃重的黑色,城市燈光固然光亮,卻沒有半分生機。
陳一看着眼前此景,貧瘠的思想難得有了幾分感慨。
“你總說我愛慕虛榮,沒腦子,但是我從小就生活在山溝裡,沒有父母,沒有親人,我什麼都沒有。”
“誰教我呢?”他起身,站到了巨大的落地窗前。
何止是什麼都沒有,他就出生在一個肮髒的狼窩,肮髒徹底的地方。
那些東西他一直埋在心裡,生怕被别人知道。他自己不要臉沒關系,可是他媽媽要臉,他不能說,更不想說。
紅腫的眼睛再次蓄滿淚水,他努力瞪大,不想讓眼淚流下。
“我小時候——”他的呼吸忽然急促起來,以至于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沒有人給我飯吃,我都是撿别人的剩飯,跑到郊區垃圾場撿别人不要的衣服......”
誰也想不到,在那個年代,還有人能窮到這種地步。
李知合第一次聽陳一講他小時候的事情。雖然他沒問過,但能感受出陳一對提及幼年時的抗拒。陳一表現的過于樂天,他以為這些事情沒有在他心中留下太重的痕迹......
“沒人喜歡我,從來沒有。”
說罷,他又舉起了三根手指頭:
“有三個人掐過我,一個是我奶奶,在我兩歲時說我克我爸,隻有我死了才能治好我爸的病,一個是我大伯,奶奶死後,他想趁我不懂事殺了我,占了我家的地;還有就是你......”
李知合這下真的慌了,他第一次表現出手足無措的狀态,長口卻又啞住,他無話可說。
“不過我不在意了,我也沒本事在意,我沒你厲害,就是個廢物,我有什麼權力在意。”陳一的聲音顫抖地越來越厲害。
“我承認,我就是愛慕虛榮,就是愛你的錢,你給的太少了,我要走了,我要走了!”他開始控制不住自己。
“你要是不讓我走,你就殺了我,你把我掐死,完成前兩個人沒能完成的遺願!”他瘋了。
“你掐死我吧,你掐死我,這樣我就可以離開這個傻逼的世界,我就,我就可以——”就可以把那些可惡的秘密永遠的藏起來!
他握着李知合的手往自己的脖子上放,放到那尚還青紫得吓人的脖頸上。
李知合像是碰到了灼傷人的火焰,手指蜷縮起來。
陳一現在的狀态很不對勁,他沒見過陳一這樣。
“我錯了,我錯了陳一,我錯了,你掐我,你掐回來。”他掙脫開陳一微弱的束縛,将人擁抱住。
是他錯了,是他反應太過激烈,是他沒腦子,失去了理智,一切都是他錯了。
陳一現在的樣子太可怕了,李知合慌了神,他緊緊地抱着陳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