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和陸家的孩子們關系什麼時候這麼好了?”
自然是調侃,元鹿的日常賈光平日都事無巨細在信裡向她說明的。元鹿低頭扒拉兩口飯,擡頭看自己娘:“我這麼好,大家都喜歡我不是很正常嗎?”
當玩家的點數是白刷的啊!
魏弘玉失笑。
過了年魏元鹿就九歲了,還是個寶寶。她在木頭門框上刻下了身高,跑出去堆雪人。元鹿邀請小夥伴來家裡打雪仗,着了涼,又躺了一個月,這一躺都把山茶躺謝了,白玉蘭和桃花開了。元鹿一翻身,看見窗戶外面亮堂堂的,臘梅樹上有了新葉子。
“惆怅什麼呢?”魏弘玉走過來,大馬金刀坐着,等她起床洗漱。
“梅花謝了……聞不到香味了。”
那棵梅樹冬日裡一開花,元鹿屋子就不缺插梅瓶的素材,還自己剪了紙挂上去,說願朔風解意,可惜并沒有解開她的風寒。元鹿在暖爐燒熱的屋子裡睡得滿頭大汗,小梅紛紛覆覆,整個夢裡都是香的。
“喲,我女兒還有這種文思。”元鹿大了,魏弘玉對她說話逐漸随意了些,沒有小時候那種哄人的小心翼翼。元鹿很懷念限定版鐵女柔情,嘟着嘴試圖去抱她的腰,被魏弘玉推開。
“跟你弟弟似的。”
“??我哪來的弟弟。”元鹿很敏感。
“陸家那個啊,”魏弘玉好笑看她一眼,“從小身子弱離不了人,到哪兒不都跟着你們。”
“他哪兒是跟着我……跟着他哥吧。”
“不過一事長一事短,那孩子念書倒是很不錯,作詩得先生喜歡,新近一首詠雪詩傳得很廣,許多人說陸家出了個神童。”這些家長裡短的最新八卦自然是秦闌和她說的。
神童?元鹿回想了一下陸綏在記憶裡蒼白陰弱的模樣,沒能把這個詞和他聯系在一起。
“他不是……才六歲?”
去邀請陸佑京郊騎馬的時候,元鹿突然發現他變得有點陌生。個子高了,臉的形狀變了,表情冷了,還真像是全身翻新了一遍。穿着一身棗紅的衣裳,陸佑垂眸站在庭中聽訓,不知什麼事情又惹了他爹生氣。
結果出來之後,一問發現反而是元鹿刻闆印象了。陸峻剛剛那是在給陸佑批功課,得到的評語也還不錯。
“你爹滿意的時候就這個表情?”元鹿睜大眼。
“嗯。”
“所以他同意你和我一起來騎馬,也是因為心情好?”她年紀小,按理說不該參與這麼危險的活動,得有人帶着。陸紹年紀大了有自己的社交圈,不稀罕出門帶着弟弟了。元鹿的小夥伴們又和她差不多大,也隻有陸佑能做這個擔保人。
原來陸佑也到了能暫代“大人”職責的年紀。
“是。”他變聲加換牙,說話很簡短。
元鹿打量着陸佑,看得他有些不自在。她發現陸佑好像真的變沉穩了,也沒發生什麼生死離别、撕心裂肺的拉扯,也沒什麼石破天驚、和過去一刀兩斷的變化,就像骨骼在夜裡的抽條,陸佑自然而然地就變成了現在的模樣。
她忍不住想,難道每個嚴肅沉穩的男的都有一個無法無天的潑猴童年?陸伯伯小時候也是嗎?
陸佑你現在最要緊的事情是作文一篇《生長痛》。
陸佑以為元鹿會問點大家都聽說的事情,比如母親的病、比如父親的官職變動、或是弟弟的才名……他準備好了很多可以被重複的回答,但元鹿想了一會突然說:
“陸佑你的小名叫什麼?”
他張口啞了一下。
隻是這麼一遲疑,就惹來了元鹿如秃鹫般的撕咬,她對于這種事總是很有興趣,撲過來拉着他的胳膊說:“怎麼了?難道很見不得人?快告訴我快告訴我快告訴我!是什麼?”
陸佑被她晃得無語,伸出一根手指點了一下她的額頭,把她推開,猶豫道:
“……黃奴。”
是個很少被叫到的名字。
“呀,原來你是一隻小狗。”元鹿笑盈盈說。小黃狗,這小名安在陸佑身上還挺喜感。
陸佑第一反應是惱怒,這丫頭實在沒有好歹,他比她大這麼多,算是她的兄長,有這麼對自己兄長說話的麼?元鹿找準了他瞪眼的時候,又說:“你不是最讨厭陸伯伯那套規矩嘛,怎麼現在這麼開不起玩笑?”
說得陸佑一梗,果真教訓的話說不出,而她又大笑着跑開,這才意識到自己被戲弄了。陸佑到底腿長,用力追上這個小丫頭,剛提起來的時候元鹿又及時求饒:“我過年風寒還沒好,二兄饒我一命,我給你講倚梅園的故事。”
“這時候知道叫二兄了?”他唇角笑容頑劣,又有了那個無法無天的霸王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