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鹿說:“你為什麼會來找我?”
“我希望您先回答我的問題。”他身上被污染的樣子越來越明顯,精神體外顯,說話的時候尾巴垂在地上一動不動,耳朵嚴肅地立起來,厚實的胸膛微微起伏。衣服依舊裹得嚴實,看不到裡面有沒有也覆上毛皮。
可惜手沒變成爪子。
“沒什麼原因,我願意。”男主倒不是什麼金貴的東西,死了換一個就是了,但這意味着她前面進度全都清零了,這就有事了!
隻要不死就行。别的元鹿也沒管,怎麼還能惹上他呢?
元鹿看起來真的很喜歡那把椅子,現在在她的家裡也坐着一把一模一樣的。周圍的空間充滿了她的氣味。徽澤還能記得自己看到那張采購申請的時的時間、地點,當時湧上的想法卻有些記不清了。而現在看到這把一模一樣的椅子,他卻回想起了很多記憶。
并不愉快,幾乎所有時間她與他的相處都是如此。畢竟元鹿是那麼自我、獨斷、殘忍,從不為外人所動。
就像她面對着失去了哨兵資格的男人,依舊随意地回答着自己的想法,與從前并沒有什麼不同。
從始至終,她對他的想法并不因為徽澤的地位、哨兵的身份、他的情感而轉移。
徽澤的耳朵忽然折了下去。
那對毛茸茸的、厚實的耳朵看起來堅韌又滑滑軟軟,元鹿當然摸過,不過摸的是精神體,還沒摸過在人身上的,想必是差不多的手感。
“我可以留在您身邊嗎,向導大人。”徽澤突然說。
從來沒聽過的敬語突然加上了!還有這哪裡來的突如其來的要求!
“除了您身邊,我無處可去。我的污染指數我自己清楚,在完全污染那一天到來之前,我想在您身邊,作為您的哨兵而死。”
“??啥”元鹿吃驚。
徽澤回到了自己最熟悉的位置——那張椅子面前的地闆上。他的尾巴開始在身後掃動,擡頭凝視着元鹿的面容。哨兵天生就要被使用,他試圖掙脫這樣的命運,可發現命運的小徑之外是空洞的空白。既然如此,何不為自己選擇一個使用者呢?
相比于他人,元鹿竟然是徽澤第一個想到的名字。她對徽澤那麼壞,可是徽澤此刻卻覺得她是最好的選擇。
起碼這次,是他自己選擇的。
他的污染很快會吞沒自身。但這次死亡并不一樣。徽澤被賦予了生的資格,于是也有了為之而死的理由。困住徽澤的那道幽窄小徑被元鹿劈開,她把他帶走,帶向了她的荊棘叢林。
無論元鹿是會虐待他、譏諷他還是将他作為最後的工具使用,驅使他去戰鬥、榨幹剩餘的價值,徽澤都想好了接受的方式。這些都不難應對。
可是元鹿竟然對他招了招手。
身體下意識地,徽澤靠了過去,可元鹿要求的是更近的距離。她提着他的肩膀,直直地往下按——徽澤的尾巴瘋狂地甩動了起來。
他靠在了她的膝蓋上。
徽澤全身緊繃,不敢用力,用針尖般的力道維持着接觸。可接下來便更是令他心神震動的東西——他的意識海迎來了一道熟悉無比的精神力,而這一次,他毫無防備。
于是元鹿又一次沉浸在别人的記憶和人生裡暢遊了一次。直到嘩啦啦浮出水面,還滾動着徽澤童年和青年時拿起武器的閃回。
超級奇妙的感覺……遊戲就連這樣都能模拟嗎。
玩家的強大精神力并沒有覺得不舒服,而是像看了一場電影一樣回味怅然,且對自己絲毫沒有影響。元鹿不知道,這是獨屬于玩家的福利。
再垂頭看腳下,男人已經咬着嘴唇渾身濕透地縮成了一團。
元鹿:……?
你們這個世界觀的人怎麼回事,無法理解!
極緻的融彙和新生覆蓋了徽澤全身,他沒有想到此生還會有這樣的事情發生。高大的男人擡起迷蒙的眼睛、濕漉漉的睫毛,望向了那個給予了他一切感受的人,内心誠實地湧起依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