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書目光掃過沙發内躁動的朋友,視線落在魏景瑞微蹙的眉峰時,特意将解釋說得更懇切些:“我室友在燒烤店有兼職,換班就過來。”
她明白,官清晚能答應來參加聚會已經很給面子了,畢竟人家有自己的工作要忙。
一個男生舌尖掃過嘴唇,眯起眼睛提議:“燒烤店?要不讓她來的時候帶點燒烤吧?”
周遭幾個倚着真皮沙發玩骰盅的公子哥頓時來了精神,覺得是個不錯的主意。
畢竟,光喝酒确實有些單調,如果能有點燒烤助興,氣氛肯定會更好。
魏景瑞晃了晃手中漸空的夏威夷藍調酒杯,冰塊撞得叮當響:“光喝酒是差點意思,來點孜然辣椒面才夠勁。”
“……”
就知道趁機占點便宜。
司書垂眸盯着手機屏幕,指尖懸在微信圖标上方遲遲未落。
“你們那點心思都快從嗓子眼蹦出來了。”緩了半刻,她終究劃開鎖屏,“等着,我問問。”
*
司書的微信彈出來時,官清晚正攥着抹布站在櫃台前。
最後一張木桌剛擦完,台面泛着薄薄的水光。
手機屏幕蓦地亮起,她瞥見司書的頭像,随手把抹布搭在消毒櫃把手上。
拇指往上一劃開屏幕,消息直愣愣撞進眼中:
[晚晚,你來的時候能不能帶點燒烤,我朋友想吃,一會兒我把錢轉給你。]
眉心下陷,她在腦海中估摸時間。
店内顧客已漸漸稀少,工作也接近尾聲,應該能夠抽出時間去準備這些燒烤。
她在鍵盤上敲擊出一行字:
[可以,多少人?我看着帶點。]
不久,司書的回複如約而至:
[差不多二十個人,随便帶點就行。]
官清晚凝視着消息,指節敲了敲冰涼台面,到底還是洩出一聲輕歎。
二十人份量,絕非“随便”二字可敷衍。
她略作思忖,垂眸打字:
[有忌口嗎?]
司書秒回:
[不要辣,帶點辣椒粉和自然粉。]
官清晚心中有數,回了個[行。],将手機反扣在台面上,轉身步入後廚。
店内今天不算太忙,廚師們正有條不紊準備最後幾單生意。
她倚在傳菜口低聲囑咐,主廚颠着鍋點點頭,示意明白。
瞥了眼鐘表,她拭淨指尖沾染的混雜氣息,拾起櫃台上的手機:
[我這邊已經開始準備了,大概半小時後能到。]
對話框上方即刻跳動成「正在輸入」:
[好的,辛苦你了,晚晚。]
*
下班後,官清晚提着打包盒内的烤串,攔了輛出租車直奔司書發來的KTV地址。
這是她第一次來KTV,之前一直在國外,從來沒有過這樣的經曆。
推開門時音浪撞得她後退半步。
鐳射燈球在頭頂旋轉,暗紫色光線中漂浮着煙塵,酒味與腥膻味裹着二手煙撲面而來。
她喉嚨猛地收縮,指節抵着鼻尖咳得眼角泛紅。
她天生對煙霧敏感。
沈聽岚每天都要反複叮囑兩件事:
離KTV和酒吧的混濁空氣遠些;
随身藥盒内的氯雷他定不能離身。
作為燒烤店員工,她難以避免與煙霧接觸。每次上班前,她習慣性伴着涼水咽下兩粒。
但今晚,情況似乎有些不同。
她吞下書包内最後一粒抗敏藥時,發覺備用藥遺忘在宿舍抽屜内。
她自己也不知道藥物還能撐多久,隻能祈禱自己不會在KTV裡出現嚴重的過敏反應,被迫提前離場,甚至驚動沈聽岚,引發一連串她不願面對的後果。
官清晚根據司書提供的包廂号,找到33号包廂。
她站在門前,仔細核對門牌,确認無誤後,才伸手握住門把手。
旋動門把手間,濃稠煙霧裹着酒氣的酸澀直沖鼻腔。
她後撤半步抵住門框,睫毛震顫間凝滿水霧,水晶吊燈折射的碎光中,依稀見得真皮沙發上歪斜着幾團人影。
嗆咳聲一聲接一聲,她攥緊門框的指節發白。
但不是舊疾發作,是煙草焚燒過度的焦油味在肺泡内炸開。
在裡面待久的人或許已無感覺,但外面的人一進來,就能明顯感受到濃烈的煙味,整個人都被煙霧包裹住。
包廂内喧鬧的氣氛在一聲聲咳嗽中驟然凝固,二十餘道目光穿刺煙霧投來。
昏暗光線讓門口的人影模糊不清,隻隐約勾勒出一道修長輪廓。
司書憑借熟悉的聲音,瞬間辨認出官清晚的到來。
她站起身,朝門口走去,語氣熱絡:
“晚晚,你來了。”
官清晚站在門口,喉嚨像被什麼東西堵住一般,連氣音都發不出。
司書走近她,自然挽起她的小臂步入包廂。
兩人走近,包廂内的其他人才看清官清晚的模樣。
黑色衣服裹着單薄身形,高領與檐帽将面容遮得嚴嚴實實,隻餘一雙清淩淩的眼睛。
即使看不見容貌,但身上的清冷氣質讓人無法忽視。
官清晚垂眸緩了片刻,指節勾着打包盒提繩往桌心一推:“你們的燒烤。”
坐在昏暗角落的蕭司彥,自她出現在門口的一刻起,眉尾倏地挑起。
單薄黑影倒映在瞳仁中,喉結在陰影中滾了滾。
真是沒想到,司書的另一個室友是她。
下午才剛見過面,晚上又再次相遇。
真……巧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