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你幾個問題,不介意吧?”
“不介意。”官清晚點點頭,雙手交疊放在膝蓋上。
趙鵬随手抄起茶幾上的煙盒,指節一彈掀開蓋子,抖出支煙叼在嘴邊。
打火機咔嗒竄起藍火,煙氣剛騰起來就被他吸進肺腔,又随着話音緩緩溢出:
“那你能告訴我,為何會選擇來我們社團擔任助理嗎?”
“我個人非常喜歡賽車,可惜身體原因不能上場。”官清晚交疊着手指坐直了些,“當助理讓我與賽車換種方式拉近距離。”
沙發上的趙鵬手指突然頓住,煙灰無聲落在膝蓋上。
他确實沒料到眼前人會坦誠相告,畢竟最近借着社團名義往蕭司彥身邊湊的人太多了。
煙頭忽明忽暗的紅光中,他掀起眼皮打量官清晚。
白霧從唇縫間吐出,在兩人間織了張模糊的網。
片刻沉默後,他身體前傾盯着她的瞳孔:“是宋淮安把我微信推給你的嗎?”
“嗯。”官清晚點點頭,原來他知道,那她就不用再解釋什麼了。
挪開視線時,她注意到玻璃茶幾上的煙灰缸,上面積了層煙灰,歪歪斜斜杵着七八個煙頭。
“你們兩個人什麼關系?”趙鵬饒有興緻地盯着她,眸底興味愈濃。
“朋友。”官清晚眉心微聳。
這和助理面試有關系?
趙鵬沒再追問,笑了笑,“能不能錄用你,還需看我們社團的組建人,他才是最終拍闆的人。
不過,我個人覺得你還挺合适的。我朋友一會兒就到,等他來了,如果他點頭,你就可以留下了。”
官清晚心中了然,垂下眼睫應了聲“好。”
畢竟,他隻是負責初步篩選的負責人,真正的決定權還是在組建人手中。
教室内空間寬敞明亮,空調冷風掠過面頰帶來些許涼意。
通風良好的環境内,官清晚對着飄來的煙味擡手扇了幾下,未消散的煙草氣息很快被循環氣流帶走,倒沒引起什麼不适感。
她垂眸盯着手心的旺仔牛奶罐,最終還是沒有打開。
比起甜膩的旺仔,她更中意VIVA牛奶的醇厚口感。
發證時,她忽然聽到樓道中傳來一陣嘈雜的聲音,說話聲、腳步聲與歡笑聲交織重疊,由模糊變得清晰,分明是朝她所在的教室逼近。
沒等她細細分辨,一群人就已浩浩蕩蕩地湧入教室,走在最前面的魏景瑞單手插着口袋,目光掃過教室的瞬間猛地頓住,連原本漫不經心的腳步都滞了滞。
他盯着坐在椅凳上的身影,開腔聲調滿是不可置信:“官清晚?你怎麼會在這裡?”
官清晚張了張嘴,正想解釋,可還沒等她開口,身後就又傳來了蕭司彥不耐煩的聲音:“堵在門口幹什麼?怎麼不繼續往前走了?”
下一秒,冷泠泠的眼仁直直撞和蕭司彥深黑眼眸相撞,狐系睫毛應激性地抖了一下。
夕陽從半開窗簾縫隙斜射進教室,目光交織的刹那,蕭司彥呼吸滞了半拍。
女孩身着白色V領短款長袖衫,下身搭配黑色牛仔短褲。
白淨臉龐浸在夕陽夕陽餘晖中,光潔額頭與清秀眉眼分外柔和好看。
她安靜坐在椅凳上的姿态,把疏離感和乖巧感形成奇特的和諧。
鋒利喉結上下滾動着,他聽見自己沙啞的嗓音在空氣裡蕩開:“啧,不速之客啊。”
季傾婉抱臂進來時,目光掃過安靜站在光影交界處的女孩,挑眉道:“新來的成員?”
官清晚手裡握着一罐旺仔牛奶站起身,輕聲說:“我來面試助理。”
魏景瑞走進來,滿心狐疑地問:“趙鵬提到的要來面試助理的人,就是你?”
她不是已經兼職兩份工作了嗎?怎麼還來社團當助理,而且還是他們的賽車社團。
他覺得這事兒有點不可思議。
賽車社助理要跟着他們通宵調試引擎,周末還得泡在郊外試車場,這種累活連體院那幫男生都私下叫苦。
更何況官清晚看起來不像是會對賽車感興趣的人。
而且她平時不是泡圖書館就是趕着做兼職,日程排得密不透風的人,怎麼突然有閑心往賽車社團鑽?
但看她的神色,她八成還不清楚蕭司彥就是賽車社團背後的組建人。
--
幾個小時前的美食鑒賞課,魏景瑞和蕭司彥逃課了。
離開教學樓時魏景瑞還覺得離譜,他斜睨着身邊人線條分明的側臉,怎麼也想不到這個每節課都希望官清晚坐在自己身旁的人會主動逃課。
可他聽見了兩句不太像從蕭司彥口中說出的話:“她不想見我。”
“我不想讓她覺得我是一個沒有教養的人。”
他想做一個在她心中本身就是一個很好很好的人。
魏景瑞猛然意識到,蕭司彥對官清晚産生了不一樣的感情。
他拿不準這是不是喜歡,但内心又隐隐有些期待。
--
不過等會兒看蕭司彥被官清晚三言兩語堵得說不出話的場面,光是想想就夠他樂半天的。
“你們認識啊?我覺得這位美女挺符合我們招助理的标準。”趙鵬語氣中帶着不加掩飾的贊許。
官清晚睫毛輕顫,餘光掠過蕭司彥身側的纖細身影,視線一觸即離,重新定格在男生棱角分明的面容上時,眸底多了幾分冷漠。
蕭司彥的目光在官清晚精緻面孔上停留了片刻,随後下移,落到她手中的旺仔牛奶上。
感受到他的注視,官清晚順着他的視線看向自己手中的旺仔牛奶,櫻唇翕動,聲音很無辜地為自己辯解,“我沒喝。”
蕭司彥下颌微擡,語氣欠欠的,“你碰了。”
“……”
官清晚一時語塞。
這人怎麼這麼幼稚?
她見過不少性格各異的人,但像蕭司彥這種明明年紀比她還大,卻總愛玩這種小孩子把戲的,還真是頭一回。
“我放下了。”她無奈歎了口氣。
既然他這麼幼稚,那她也懶得跟他較真,索性順着他的節奏來,走他的路,讓他無路可走。
蕭司彥:“……”
所有人:“……,……”
這兩人,真是絕了。
蕭司彥向前逼近兩步,半阖着眼睑打量她。目光定格在她頸間泛着淺粉的肌膚時,整張臉倏地沉了下去,眉骨也緊緊隆高。
他的手剛擡起就懸在半空,指尖微蜷着收了半分力道,“脖子怎麼了?”
煙草氣息随着他的逼近鑽入鼻腔,官清晚眉心微蹙,鼻尖下意識皺了皺,偏頭躲開他呼出的氣息。
身體也下意識往後一退,與他拉開一段距離,躲開了他即将落下的手。
明明昨天才警告過他要守分寸,今天這人照舊這般越界。
兩人的關系本就疏離,連熟稔都算不上,更何況,他的未婚妻就在不遠處,目光若有似無掃過這邊。
她向來注意保持距離,現在更不願因為他輕佻的舉動,在公共場合徒增誤會。
官清晚的聲音冷冷響起,每個字都透着抗拒與戒備:“和學長沒關系。”
蕭司彥懸在半空的手指驟然收緊,手背青筋突突跳了兩下。
他垂眼盯着自己僵在空氣中的手,突然扯着唇角冷笑一聲,舌尖頂了頂腮幫,掀起眼皮看向對面冷到骨子裡的臉,“上官清晚,你是不是除了這句話,就不會别的了?”
明明說好壓着火氣,可一瞧見她避之不及的樣子,這些年裝模作樣學的教養全他媽喂了狗。
官清晚知道這話說了也沒用,但依舊忍不住脫口而出。
類似的話在他們之間早已重複過太多次。
“本來就和學長沒關系。”她不着痕迹地再次後移,讓兩人之間的距離重新回歸安全範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