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我挂了。”官清晚草草應付一句,指尖一劃,挂斷電話。
她壓根沒打算照做,見不到人就見不到呗。
官清晚掐斷通話轉過身的刹那,正對上司書投來的視線,
她下意識将手機攥得更緊,似乎有話想說,卻又欲言又止。
“晚晚,你看學校論壇了嗎?”司書語氣擔憂的問。
官清晚搖搖頭,睫毛輕顫着眨了眨茫然的雙眼:“沒有,怎麼了?”
她剛從休息室回來,在那兒折騰了老半天。手機滑進裝滿水的塑料盆内不說,最後還憋着火回來。
司書歎了口氣,眉宇間的愁緒加深:
“你看一下吧。”
她欲言又止地抿住嘴唇。
上次蕭司彥沒來找官清晚算賬,但這次輿情發酵得實在太快,評論區的戰争已經持續了十幾個小時。
官清晚劃開手機解鎖論壇,首頁飄紅的帖子标題刺得她眼皮一跳——【不要命的新校花。】
手指懸在屏幕上頓了半秒,她點開帖子就看到自己和宋淮安并肩站在校門口的照片。
陽光斜斜掠過兩人肩頭,抓拍的角度把普通對話硬生生拗出了幾分暧昧。
再往下翻,帖子内容越來越離譜,網友已經給她打上了“不畏強權”、“挑戰權威”的标簽。
官清晚盯着手機屏幕直歎氣,這已經是第二次了。不知道是誰又把她和宋淮安的日常照往校園論壇上扔。
而且她和宋淮安走得近,不過是因為兩人在同一個地方工作,偶爾會一起讨論數學題。
現在連這種正常往來都要被拍下來反複解讀了嗎?
這屆校友的關注點是不是歪得過分了?
她不理解,非常不理解。
她看向司書,無奈的開口:
“我是不是又要‘出名’了?”
視線再次聚焦在閃爍不息的手機屏幕上,評論區内的言論更是熱度直線飙升。
[新校花可真是初生牛犢不怕虎啊,難道她不知道蕭司彥最讨厭宋淮安嗎?]
[是啊,那些暗戀宋淮安的女生都小心翼翼藏着掖着,跟地下黨似的,她倒好,這麼勇敢,真是讓人佩服得五體投地。]
[話說回來,上次是因為講題被拍,那這次又是因為什麼呢?]
[我知道,他們都在一家書店工作,因為宋淮安在那家書店工作很久了,我經常去光顧。沒想到新校花也在那裡兼職,真是巧了。]
[我還以為她是哪家嬌生慣養的千金大小姐,過着養尊處優的生活呢。]
[你見過幾位長得如花似玉的女生家境殷實的?大多不過是空有其表罷了。]
[确實,即便有,那也是屈指可數,鳳毛麟角。]
[新笑話肯定不是啦,我聽别人說,她不僅有兩份兼職工作,還總往圖書館跑,好努力的大美女一枚。]
[沒錯,除了書店,她還在古方路上的666燒烤店工作呢。前天我和朋友去吃燒烤,就是她給我們上的菜,服務态度可好了。]
[樓上的,快告訴我地址,我也想去碰碰運氣,說不定能親眼見到大美女呢!]
[書店就在我們盛大附近,一家很溫馨的小書店。燒烤店嘛,古方路上666号,顯眼得很,一找便知。]
[謝謝姐妹,我這就去。]
官清晚還在低頭浏覽着一條條信息,夏悠然已經悄無聲息地走到她身後,放軟聲音勸慰:“晚晚,别擔心,蕭司彥上次沒找你麻煩,這次肯定也不會找你的麻煩。”
官清晚熄了手機屏,仰頭看夏悠然緊張的模樣彎了彎眼,“沒事,不用擔心。”
蕭司彥找她麻煩還少嗎?
對于論壇上沸沸揚揚的言論,官清晚隻是付之一笑,并沒有感到太多的不适。
那些言論如同過眼雲煙,轉瞬即逝,根本無法撼動她内心的平靜。
真正值得她去在意的,是自己的生活和内心的安甯。
“晚晚,阿彥肯定不會找你事的,你大可放心。”柳知心也加入安慰的行列,給了官清晚一個放心的眼神。
“嗯,謝謝你們關心。”官清晚勾勾唇。
*
接連一個多星期,官清晚都沒再偶遇蕭司彥,校園生活驟然清淨不少,那些總在轉角出現的對話邀約與令人頭疼的交流都消失了。
官清晚的日常節奏逐漸穩定下來。每天背着書包在教室、圖書館與宿舍之間往返。
用校園卡刷開宿舍門禁時總能看見走廊盡頭的晚霞。
午飯時間偶爾會收到室友發來的消息,幾個人約着去美食街新開的餐館嘗鮮……
*
周二傍晚,官清晚剛走出教學樓,手機突然在書包内震動起來。
她摸出手機,亮起的屏幕上跳出一條待取件信息,驿站催她趕緊去拿包裹。
她站在原地擰了下眉,書包的肩帶深深勒進肩膀。
原本打算先回趟宿舍卸下這堆教材,可看了眼漸暗的天色,突然覺得書包壓肩的重量也不是不能忍。
從教學樓到驿站不過幾分鐘腳程,直接過去取了快遞再回宿舍,總比來回折騰兩趟強。
這麼想着,她把快要滑落的書包往上颠了颠,轉身拐向林蔭道盡頭的菜鳥驿站。
這個快遞是她最近浏覽購物網站時無意間看到的手工編織毛絨娃娃。
那些造型呆萌的毛絨娃娃頂着圓乎乎的腦袋,玻璃珠縫制的眼睛亮晶晶的,瞬間戳中了她的心巴。
她當場就點擊了購買鍵,還特意選了兩個不同造型的。
作為手作.愛好者,她總覺得這些帶着匠人手指溫度的制品,比起工廠流水線千篇一律的玩具更能觸動人心,針腳裡都藏着故事。
可惜天有不測風雲,原本透亮的蒼穹陡然蒙上灰暗陰影,雲層翻湧着聚成厚重棉被,沉沉籠罩在校園上空。
雨絲毫無預兆地墜落,起初稀疏地掠過面頰,轉瞬間便織成綿密雨簾。
冰涼水珠持續拍打着裸露的皮膚,衣服布料逐漸洇出深色水痕,地面開始泛起星星點點的濕潤反光。
官清晚的腳步不由得加快幾分,她的心也跟着懸了起來,早上整理書包時順手拿出雨傘,結果忘記放回去。
眼下隻能祈禱這場雨别下得更猛,否則她必定會被淋成落湯雞。
但雨水似乎并不打算輕易放過她。
每一滴雨珠都像是帶着惡意,争先恐後的打濕她的發梢,順着她的臉頰滑落,冰涼刺骨。
更糟糕的是,涼風夾雜着雨水無情的鑽進她的衣領,像是無數隻冰冷的手,輕輕撫過她的肌膚,讓她忍不住打了一個寒顫。
她今天穿着很簡約的短袖短褲,布料下的皮膚被冷風吹得直起雞皮疙瘩,寒意直往骨頭縫裡鑽。
原本細細的雨絲突然變得又急又密,豆大的雨點砸得地面噼啪作響,地面上炸開無數小水窪。
官清晚急中生智,迅速把書包舉到頭頂往前跑,帆布面料很快就被雨水打透了。
書包帶子吸飽了水直往下墜,她不得不弓着背往前趕。
小白鞋踩在水坑裡發出咕唧聲,呼出的白氣剛冒出來就被雨簾打散,睫毛上沾的水珠讓眼前的道路都糊成色塊。
腳下時而在打滑時而在打飄,深一腳淺一腳找不到着力點。
失衡感突然席卷全身的瞬間,有股力道精準拽住她的臂膀。
整個人直直撞進帶着體溫的胸膛時,清冽的薄荷煙味強勢侵入鼻腔。
帶着微妙壓迫感的氣息穿透潮濕空氣,将刺骨寒意瞬間逼退。
官清晚卷睫抖了下,濕漉漉的眼睛一寸寸往上擡,目光掠過松開的襯衫領口,看見凸起的喉結在蒼白皮膚下滑動。
雨珠順着棱角分明的下颌滾進襯衫領口,浸透的面料緊貼出緊實胸膛的起伏輪廓,她突然感覺氧氣變得稀薄。
目光再度往上攀爬時,黑瞳猝不及防撞進一雙翻湧着看不見的漩渦的眼眸,暗沉眸光裹挾着令人窒息的壓迫感,讓她産生即将被整個吞噬的錯覺。
“不知道避雨?”蕭司彥垂眼打量面前渾身濕透的女孩。
白色棉T被雨水泡得發皺,緊貼着瘦削的身體輪廓,濕發一绺绺黏在淨白臉頰邊。
清冽氣息混合着雨水和薄荷煙的味道萦繞在身邊,官清晚偏頭躲開他衣領間逸散的體溫。
後背貼着濕漉漉的白T棉布料往後挪,卻被他橫在腰間的手臂圈得更緊。
唇瓣擦過男生利落的肩部線條時,混沌的神經驟然清醒。
她用手肘抵住他的胸膛後退半步,垂眸盯着積水裡破碎的燈光殘影,低聲道了句“謝謝。”
她抱着書包轉身要走,小白鞋底在地面打滑的刹那,後頸突然被溫熱手掌扣住。
蕭司彥将人往懷裡拽時失了分寸,官清晚踉跄着栽向前方,前額結結實實撞上他凸起的下颌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