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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枵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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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為不熟。

“抱歉。”官清晚将每個字都拖得很長,聲線輕得像落在雪地的絨羽,卻依舊清晰的傳入在場每個人耳中:“我不太習慣和除朋友以外的人分享私事。”

這句話帶着陳述客觀事實的平靜。

“……”

話音墜地,空氣突然變得滞重。

朋友?

私事?

原來在他們自以為熟絡的關系裡,連被定義為“朋友”的資格都未獲得。

那些熱絡的寒暄與玩笑,那些共同消磨的瑣碎時光,此刻都顯露出令人難堪的真相:

所有表面親密的社交往來,在她認知體系裡從未真正跨過“熟人”與“朋友”之間的分界線。

司書三人眼底的失落幾乎要溢出來。

官清晚的回應完全超出了她們的預判,那些共同生活的清晨與深夜,分享過的零食與心事,生病時輪流照看的焦急,難道在她心裡都輕得留不下痕迹嗎?

三人手指緊緊揪住衣角,她們突然意識到自己構建的親密關系可能隻是單方面的錯覺。

衛生間内并排的牙刷,床頭貼着的合照……這些具象化的生活痕迹在此刻尤為諷刺。

原來不是共享過私人空間就能自動成為家人,溫暖記憶也可能隻是自己過度解讀的獨角戲。

說到底還是不信任罷了……

魏景瑞忍不住質問:

“那司書她們呢,你的舍友也不配做你的朋友嗎?”

“舍友是舍友,朋友是朋友。”官清晚的聲音依然很輕,卻像一把利刃,将她們單方面認定的親近感剖開整齊切口。

她知道這句話可能會讓她們感到失落,甚至受傷,但她更清楚此刻不劃清界限,未來的牽扯隻會讓她更加難以抽身。

她不願再讓沈聽岚利用她對她們的情誼作為要挾籌碼,逼得自己陷入進退維谷的境地,最終被迫做出更痛苦的選擇。

其實她的世界并不是那麼容易被闖入的。

那道無形心牆将所有人擋在外面,她總怕牽絆太深,最後會舍不得抽離。

她從不會輕易交出信任,更不願将依賴感寄托于他人身上。

這條準則早已融入她的血液,成為不可動搖的原則。

她太清楚依賴帶來的代價——意味着将人生的主導權交到别人手中。

過往的無力感早已深深烙進她記憶,像永不結痂的傷口,時時刻刻都在警告她别再犯同樣的錯誤。

沈聽岚的存在就是活生生的警示标本。

這些年住在醫院的日子,她像設定好程序的機器,沈聽岚說該吃藥了,她就吞下那些藥片。

說要做檢查了,她就躺上冰涼的儀器台。

不是不想反抗,是連擡起手的力氣都沒有。

那種失去自主權的壓抑感如影随形的啃噬着她的内心。

她厭惡透了被擺布的感覺,更痛恨困在軀殼裡無能為力的自己。

所以回國後,官清晚徹底改變了自己。

她開始靠兼職賺取生活費,職業賽事獲得的資金成為自立根基。

父母和哥哥給的黑卡被她原封不動收在抽屜裡。

她堅持所有開銷都要靠自己的勞動所得。

她享受這種獨立的感覺,享受着這種完全掌控人生的狀态。

用自己賺的錢吃飯,買生活用品,每筆收支都帶着踏實的溫度。

所以……有些話必須說明白,有些事必須做絕。

“呵。”蕭司彥嗤笑着将手揣進褲兜,卻向前逼近一步,嗓音裡壓着冷嘲,“所以,在你眼裡,我們這些人,不過是可有可無的過客,對吧?”

他的視線緊鎖住她,試圖從她臉上捕捉到一絲一毫的波動。

是嗎?

是吧。

在她的世界裡,所有人都像天際飄過的雲,短暫停留後無聲消散,無法在她生命中留下任何痕迹。

唯有【Y】是唯一的例外。

他不僅是她人生中最艱難時刻的救贖,更是她靈魂深處無法割舍的存在。

那時的她,被抑郁症和心髒病的雙重折磨壓得喘不過氣來。

每天的生活就像是一場無盡的噩夢,醒來是灰暗,睡去也是灰暗。

藥片成了她唯一的伴侶,苦澀的味道像是她生活的縮影。

她以為自己會永遠被困在那片灰暗裡,直到他出現。

【Y】的出現驅散了她世界的陰霾,為荒蕪的生活帶來轉機。

他的存在,給了她重新活下去的勇氣,更讓她看到了生活的另一種可能。

如今,她的世界早已被【Y】的光芒照亮,其他人的存在,不過是她生命中的點綴。

她坦然接受這種狀态,既不質疑合理性,也不感慨所謂遺憾。

人生本就是各自抉擇的集合體,她選擇将所有的情感都傾注在【Y】身上。

而其他人,不過是她生命中的過客,匆匆而來,又匆匆而去。

“對不起,當我自私吧,宿舍我會搬出去的。”官清晚以為說出口會輕松些,可胸口卻愈發堵得慌。

她知道,司書她們三人一定會用驚訝、不解、甚至憤怒的眼神看着她。

她們或許會問她為什麼,或許會挽留她,但她不打算解釋太多。

解釋什麼呢?

解釋她的家庭背景?

解釋沈聽岚拿她們威脅自己?

沈聽岚的手段從來都是不留餘地的,她不能讓她們因自己受到任何傷害。

魏景瑞一時沒反應過來,什麼叫“當她自私”?

他搭在司書肩上的手不自覺收緊,脫口問:“你就這麼急着和我們劃清界限?連一句解釋都不願意給?”

官清晚擡起頭,目光直視所有人:

“我說得已經很清楚了,你們覺得我冷漠也好,自私也罷,這都是我的選擇。

今晚所有的花銷我會一一還給你們的。”

有些界限必須劃清,否則後果她承擔不起。

蕭司彥的眼神更加冷厲陰郁,聲音帶着壓抑的怒意,一字一頓肆射在空氣中:

“上官清晚,你真有種。”

被他這一吼,官清晚也來了脾氣,她繃緊後背直起身子,目光灼灼凝他:

“對,我就是不想和你們所有人做朋友,滿意了嗎?”

從小到大,除了母親沈聽岚用這種語氣訓斥過她,再沒人敢這樣對她大呼小叫。

他憑什麼這樣吼她,他以為自己是誰?又有什麼資格要求她承受他的怒火?

話落,她藏在被子下的雙手直發抖,指甲深深陷進手心軟肉。

她今天這是怎麼了?

情緒失控成這樣?

從早晨到現在已經接連失控好幾次。

是停藥帶來的戒斷反應嗎?

那些藥片明明才斷了一周。

“行,滿意,很滿意。”蕭司彥一字一頓從牙關裡硬擠出,每個音節都像被怒火燒紅的鐵釘,狠狠釘在空氣中。

他臉色陰沉得吓人,可看到女孩倔勁的神态又心軟了。

言罷,他猛地轉身,大步走向門口,每一步都踩得地闆咚咚作響。

手臂用力一揮,門“哐”地砸在門框上,震得牆上挂件不停搖晃。

“……”

醫務室陷入凝固般的寂靜,連呼吸聲都變得格外清晰。

衆人機械式的轉動脖頸對視,每個人眼底都晃動着相似的驚悸。

夏悠然和柳知心僵在原地,久久無法回神。

司書死死咬住顫抖的嘴唇,睫毛沾滿細碎水珠,在眼底投下潮濕的陰影。

終于,淚水從司書的眼角滑落,順着她的臉頰無聲流下。

她哽咽着,聲音沙啞破碎:

“晚晚,我們到底做錯了什麼?你為什麼要這樣對我們?我們不是朋友嗎?為什麼……”

話還沒有說完,司書就胡亂抹着眼睛,可越擦視線越模糊,眼前熟悉的身影在淚水中扭曲成陌生的輪廓。

藏在被子下的雙手抖得厲害,官清晚用力掐住手心,強迫自己不看向床邊站着的人,“你們沒有做錯什麼,錯的是我。”

沉默在空氣裡凝固了幾秒,她又擠出幹澀的聲音:“我想一個人靜靜。”

她清楚自己的話傷到了她們,可她沒得選。

不能後悔,不能動搖,被自己冷臉相向的人越早離開,沈聽岚能用的棋子就越少。

她害怕心軟會讓自己陷入掙脫不了的牽絆。

就像南風他們那樣,正因為這些人的存在,沈聽岚才總能用“不小心受傷的會是誰呢”這樣的威脅逼她就範。

沈聽岚太清楚怎麼對付她了,每次都能精準戳中她的軟肋。

上次南風替她挨了五十大闆,上上次是北風替她跪了一天,再往前數……她絕不允許自己再讓沈聽岚拿到任何把柄。

司書動了動嘴唇想要說話,喉間卻溢出斷斷續續的抽泣。

她胡亂抹了把臉,徑自推門而出。

衆人交換着眼神,陸續跟着出去。

空蕩蕩的醫務室裡隻剩下官清晚一個人。

被子下的手指仍在不受控的發抖,她用力閉緊雙眼,試圖讓自己平靜下來。

但腦海中不斷浮現出剛才她們失望的眼神和司書哽咽的聲音。

對不起……對不起……

而出來醫務室的所有人都被蕭司彥趕回家了。

他獨自倚在冷白的牆磚上,手指無意識摸索着口袋,習慣性想要掏出一支煙來緩解内心的煩躁。

直到摸到空空如也的不料時,才猛然想起,自己早已把打火機和煙盒都扔進了垃圾桶。

是他得知官清晚對煙霧過敏後做出的決定,雖然戒煙的過程并不容易,但他從不後悔。

蕭司彥擡起視線,透過玻璃窗看向病床上面色蒼白的女孩,心髒絞痛絞痛的。

她沒帶手機也沒帶錢,而且也不可能住在醫務室。

此刻她身上隻有件松垮的細肩帶背心,等到後半夜降溫,冷風一吹,她肯定會凍得瑟瑟發抖。

他又盯了她一會,轉身走向馬路對面的24小時連鎖超市。

而官清晚在蕭司彥離開後,終于将情緒平複好,她扶着床沿站起來,找醫生借了部手機。

發亮的屏幕刺得她眯起眼。

她盯着撥号界面發愣,通訊錄空蕩蕩的。

打給誰?

打給她哥嗎?可是他在出差。

南風他們嗎?沈聽岚肯定早把他們手機收走了。

【顧讓】的名字剛冒出來就被掐滅。

還是那個混球?

别說根本沒有電話号碼,就算有……

那混球現在大概聽見她的聲音就煩,指不定在心裡怎麼厭煩自己。

再三猶豫,到底還是按下了沈聽岚的号碼。

電話幾乎在撥通的瞬間被接起,電流裡傳來清冷的聲線:“來皇家酒店門口。”

“好。”

原來她早就掌握了自己的動向。

官清晚把手機遞還給醫生,轉身要走,卻被她攔住了,“家人來接了嗎?”

她愣了下,回了個“嗯。”

“記住被再去煙霧缭繞的地方了。”醫生看着她毫無血色的臉,又添了句叮囑。

“好,謝謝。”官清晚垂下眼簾應聲離開。

醫務室距離皇家酒店并不遠,官清晚剛轉過路口就看見了啞光漆面的巴菲特s。

智能感應車門在她靠近時自動開啟,暖色氛圍燈映出後座女人保養得宜的側顔。

“媽媽。”她扶着車門輕聲喚道。

沈聽岚交疊的膝蓋上放着新款手包,她的臉色不難看,倒有些擔憂,“先上車。”

到底今天扇了她一巴掌,自己心裡也不舒服。

官清晚陷進皮質座椅,車載香氛系統散發着淡淡的檀木香。

沈聽岚将溫水遞到她手邊,溫聲道:

“喝點水,緩一緩。”

玻璃杯壁的溫度滲進手心,官清晚低頭啜飲。

溫水滑過喉嚨時,沖淡了胸口的悶澀。

暗黃路燈的光暈在車頂流動,車載香薰不知何時被調高了,檀木香在密閉空間裡發酵得濃重。

車窗玻璃映出沈聽岚微抿的唇角,片刻後終于吐出醞釀已久的話:“以後離蕭家那個遠點。”

蕭家那個?

蕭司彥嗎?

車載空調出風口湧出的冷風撲在官清晚手背上,她問:“為什麼?”

明明連朋友都算不上,要怎麼保持距離?

沈聽岚調整了下坐姿,聲音直直切過來:“你看他有個正經樣嗎?染發,打耳骨,玩賽車,樣樣不學好。

不是惹你沈阿姨生氣,就是到處闖禍。

這樣的人,你和他待在一起,還不被他帶壞了?”

“……”

正經樣?

确實不正經。

可正經的标準又是什麼?

按照世俗觀念,蕭司彥的外在形象與行為模式似乎與“正經”二字毫不沾邊。

但就能代表他是十惡不赦的壞人嗎?

那些引人側目的發色、耳骨上的金屬裝飾、賽車場上的轟鳴聲,不過是他表達自我的方式。

既不觸犯法律底線,也不違背道德準則,不過是當代年輕人追求個性化生活的普通選擇。

不學好?

要知道蕭司彥的學術表現在整個院系都是頂尖水平。

他或許行事作風有些特立獨行,但他在專業領域的投入與收獲,又有誰能夠否認?

所謂的“不學好”,不過是外界對他生活方式的一種誤解與偏見,而他用白紙黑字的成績單給出了最有力的回應。

帶壞她?

用不着蕭司彥費勁帶壞,她骨子裡自帶反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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