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面的少女害怕得厲害,仿佛隻要他稍有動作就會被吓破膽。
“既然公主不想殺我,為何身上帶着匕首?”甚至還趁着他昏迷的時候,偷偷摸進了他的房間,若不是她不小心撞到了桌角發出聲音,他或許不會醒來。
說完他咳了幾聲,顯然是已經着了風寒。
面對宋珣的這聲質問,容鸢在慌張中狡辯道:“你是皇姐的人,我怎麼敢傷害你,我隻是,隻是......”
後面的話她編不下去了,她一向不會說謊,最後隻得咬了咬下唇,垂下眼睫遮住眼中的心虛。
宋珣握着那把匕首,一手撐在床沿,身體往前一傾,目光直直地落在她身上,啞着聲音問:“隻是什麼?”
倆人之間的距離瞬間拉近了許多,隻剩不到一尺的距離,容鸢甚至能感受到他呼出的,帶着滾燙的氣息。
她瞬間像是被定住了,渾身僵硬,半晌之後才猛地擡頭看向近在咫尺的宋珣,恰逢外頭的閃電照亮屋子,她對上一雙深似幽潭的眸子。
那雙黑眸裡似乎藏着什麼,她心中一緊,知道自己的辯解對于宋珣來說沒用,她想要趁着他生病的時候殺了他,這筆賬他必定是已經記下了。
完了,她想。
若是日後他登基為帝,第一件事大約是找自己算賬,說不定第一個就找她,皇姐都要排她後面。
畢竟皇姐還沒想過要他的命,而她今晚是确實想要他的命。
宋珣頗有耐心地等着她回答,良久,才聽見細若蚊蠅的聲音但:“我隻是見你暈倒在皇姐的殿外,心裡不放心,才來看你,匕首隻是我用來防身的......”
大晚上她一個人出來帶點防身的武器,也,也不過分吧。
說完不管宋珣信不信,她自己先信了,用還泛着水色的眸子認真地看着他。
她等了許久,對方卻半點沒有任何的回應,昏暗的屋子裡讓她極度沒有安全感,好似連呼吸都變得不順暢,總覺自己處在危險之中,正欲找了個借口逃離這裡,突然聽見一聲極輕的笑。
就在她以為是自己聽錯了的時候,宋珣終于說話了:“公主這般擔心我,還深夜孤身前來,真是讓人......”
說到這裡他頓了頓,沒有繼續往下說。
容鸢最怕的就是他說話停頓,隻得咽了咽口水,抖着嗓子問:“什,什麼?”
語罷她聽見宋珣又咳了幾聲,最後沙啞道:“自然是感激。”
她才不信,恐怕宋珣眼下想要殺了她的心都有了,畢竟前世的他可是沒有放過任何一個欲傷害他的人。
似乎要印證她的想法,隻見宋珣趁着閃電再一次照亮屋子的時候,手中的匕首往她跟前一送。
容鸢眼中的眼淚徹底落了下來,她紅着眼圈,鼻尖通紅,看起來就像是被風雨摧殘的花朵,她哆哆嗦嗦地問道:“你想做什麼?”
料到了她會是這樣的反應,宋珣這次沒了耐心,一把将匕首塞回她的手中,啞然道:“不是說要拿着防身?”
這回換容鸢怔住了。
他信了自己?
匕首的柄上還殘留着他的溫度,容鸢小心翼翼地打量了他一眼,見對方沒有要繼續做什麼的意思,才抖着手把匕首揣回了廣袖中。
就在她以為宋珣要放過她的時候,又聽見他漫不經心道:“想要殺人,也該找把鋒利的刀,對待敵人不能一擊斃命,可是會被反撲的。”
說完又見容鸢身子一抖,那雙和兔子一樣泛紅的眼睛,看着又要掉眼淚了。
墨玉一般的眼瞳掃了她一眼,宋珣退回到了原來的位置,怕自己再說下去,這位五公主能被吓得哭一晚上。
“公主看過我了,可放心了?”
聞言容鸢吸了吸鼻子,心知宋珣是打算放自己一馬,她方才說了那樣的話,為了證明她真的不是大晚上前來殺他,隻得不情不願地走到他跟前,然後做了幾個深呼吸,在宋珣微微詫異的目光中擡起了手。
冰涼的手背貼上滾燙的額頭,二人皆是頓住了。
容鸢沒想到宋珣額頭都燙成這樣了,還能分出心思與自己周旋,這一次他若是沒有得到及時的醫治,以後就會落在病根。
還有他在瑤華宮跪了一天一夜,膝蓋上的傷也需要醫治。
她正在心裡想着他的病,直到手腕被一隻滾燙的手掌握住的時候,才回神。
反應過來自己方才做了什麼,她結結巴巴解釋道:“我,我隻是想看看你有沒有生病。”
那截纖細地手腕在他掌心,好像隻要稍微一用力,就能将它折斷。
也不知道她是因為驚懼還是别的,手腕處也是冰涼的,與他炙熱的體溫形成了對比。
感受到了少女的輕顫,他最終還是松開了手,不再去看她,淡聲道:“不必公主費心,請回吧。”
容鸢得了這句話,動了動嘴唇,到底是沒有再說什麼,而是如獲大赦,忙轉身出了這間,絲毫沒有帶任何的猶豫,仿佛身後有什麼洪水猛獸一般。
隻是等她走到掖幽庭的大門口時,又慢慢冷靜了下來。
想起方才她的手背上面傳來的滾燙。
他明知道她是真的奔着刺殺他去的,可是卻放了自己,沒有要當場追究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