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汀白岔開話題,反而聊起來蘇州的評彈。
“想起兒時,家母最愛那首《秦淮景》,可惜如今會彈三弦的師傅難尋。”
孟鶴雪轉着酒杯:“我上月倒是在霞飛路聽過一曲,拉三弦的瞎眼老頭唱什麼“裁縫鋪裡血浸針”……怪晦氣的,也沒繼續往下聽。”
姜予此時正在舀湯的手微微抖了抖,腕上的白玉镯子撞碗沿發出脆響。一旁的孟鶴雪眼尖瞧見,笑悠悠道:“這水頭倒不錯,不像前陣子租界旁的一個當鋪被抄的那批貨,全是血浸的。”
“有所耳聞,是鶴雪的兄長的手筆吧。聽說是那家鋪子的掌櫃手不幹淨,恰好覓下了當下司令炙手可熱的小妾的錢,這才招來橫禍。”蘇輕衍目光幽幽。
“這镯子是蘇少爺送的?”孟鶴雪随口問問,心裡卻覺得這镯子愈發眼熟。
“并非,這是我娘家祖傳下來給我的。”姜予微微垂眸,這镯子當時被埋在裁縫鋪衣櫃下的暗格裡,還細細地用手帕纏了一圈放在首飾盒中。
孟鶴雪并未多問,許是自己看走眼了,而且她向來不喜歡從别人嘴裡撬答案。
旁人的嘴不如她自己挖出來真相的實在。
用完了餐,孟鶴雪也未久留,說着有些乏了便上了車從蘇宅離去。
這便又留下他們三人。
“改天為姜小姐挑身禮服吧,上次備的衣服大多都是平常式樣。”蘇輕衍自顧自的說着,扭頭去了書房。
蘇汀白也沒吃幾口東西,餓了便剝着果盤裡的青提,往嘴裡送着。
“姜老師若是不願去,我替你辭了也罷。”
她回道:“沒事,我也覺着新奇,順便聽聽阿狄麗娜。”她笑着回應。方才吃飯時留意起孟鶴雪的轉着酒杯的動作,正好從她那個角度看過去,卻瞥見她暗暗看了眼酒杯底座下的花紋。
這舞會一定沒那麼簡單,她定是要去看看。
蘇汀白聞言,剝葡萄皮的手微微一頓,嘴角挂起淺淺的笑意。
二人也沒多說什麼,姜予回到了自己的卧房準備歇息。
她拿起自己的镯子細細的端詳一番,她并不知道姜予墨的這個镯子從何而來,隻是覺得這镯子對姜予墨而言很寶貴,自己把它留在這房間内總是隐隐放心不下。
于是她索性随身戴在腕上。
她覺着似是有團迷霧向她走來,而她也朝着真相靠攏。
窗外下着上海最後一場雪,天空被雪反射透着紫色,她一夜無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