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晚穗肅着臉,隻是站在台前,就像變了個人。
即使穿着長裙,她柔美的氣質消失了,轉而變得有些沉穩和冷漠。
她的心情是有點激動的,隻是進了廚房,情緒不習慣外顯。
小時候她還喜形于色,做得好了就得意,做不好了十分慌張。
後來祖父問她,這樣有什麼好處嗎?她就逐漸改掉了,再沒讓廚房裡的任何人看出她緊張還是開心。
最初隻是藏好真情實感,成為可靠的主廚,後來她失誤越來越少,的确沒什麼值得害怕。
這還是穿來後的第一頓,一定要做得香噴噴的。
看看這世界的魚、廚師、人的味覺,究竟是哪個出了問題。
水裡的魚兒晃晃悠悠蕩着水,宋晚穗很快選中了兩條還帶點活力的鳜魚。
第一條魚很快打撈上來,另一條費了點勁兒也撈到了,側後方傳來一聲若有似無的冷哼,宋晚穗面色不改,隻當沒聽見。
開餐廳做了主廚七八年,很久沒幹這種糙活,但畢竟從小家裡要求嚴,水台和砧闆也去幹過一段時間,做起來也是得心應手。
一開始還有點手生,慢慢地速度也上來了。
她面無表情對着脖頸的地方切了一刀,給魚先放血,聽到身後倒吸氣的聲音也沒搭理,把鳜魚的小鱗打幹淨。
宋晚穗使了力氣,給鳜魚去腮,這魚的腮硬,不像其他魚好弄,她一邊小心不讓自己被紮到手,一邊恨原主體質太弱。
不想被紮到手,她找了塊毛巾墊着。
宋晚穗希望形狀好看,選擇不破肚,筷子穿進魚腹攪動,緩慢地把魚的内髒整個拖拉出來。
她懸着心很謹慎地弄,沒把魚膽戳破,心裡松了一口氣。
還是手生了,她居然有點緊張,宋晚穗有點不開心地甩了甩手。
把魚沖洗幹淨,給魚背貼着骨縫剌一刀,對魚進行前期的腌制處理。
“蔥油有沒有,拿一碗給我。”宋晚穗沉聲道。
兩秒後沒人應聲,她擡頭去看。
看見一屋子陌生的人,才想起來她現在不僅無關緊要,恐怕于他們而言還是個炸廚房玩的小朋友。
“你們有熬好的蔥油嗎?”她軟聲道。
“那是什麼油?”
“為什麼要用蔥做油?”
兩個人一臉茫然地望着她,宋晚穗深吸一口氣,“沒事,你們忙。”
她去存儲區拿了三種蔥,順道把要用的其他食材也一并收拾來。
用蔥節打成花刀,下足了料,在油裡慢慢地熬。
她一邊熬蔥油,一邊切冬筍、火腿和香菇,盡量節省時間。
碼了些蔥姜在魚上,在表面淋了一層蔥油,鎖住魚的水分,吃起來更嫩滑。
蔥油在最後澆熱油也要用,她放在一邊留用。
宋晚穗一邊做手頭的事,一邊思考這個世界的種種不同。
魚一定是很貴的,然而即使這種高消費場所,魚卻說不上有多麼健康有活力,她剛開始撈魚的時候就發現了。
連蔬菜也是葉子蔫兒吧唧的,看得她一陣着急。
先前存儲區拿東西時,看見進價表大喇喇地扔在桌上,忍不住看過一眼。
宋晚穗有被這個物價征服到。
一條這麼普通的魚光是進價就要上千,翻了近十倍,難怪她撈來的時候丁主廚拿視線戳她。
不止如此,蔬菜價也貴,她一時間想不出原因,不由得盤算着她的養魚系統好不好用,能不能給她省點開餐廳的成本。
生活成本這麼高,日常開支要去哪裡搞。
但立刻樂觀,那麼工資一定也高。
很快心底的小人跳出來罵她,這隻能說明等她開餐廳人力成本高呐。
甘甜的心情突然變得有些苦澀。
本來沒打算自制醬汁,但是宋晚穗在架子上一翻居然沒有蒸魚豉油。
還我省事又省時的蒸魚豉油!宋晚穗一臉冷漠。
她算看出來了,這裡要啥啥沒有,有啥啥都貴。
最後決定熬上一碗,加大鮮蔬的比例,即使時間不夠也比沒有來得強。
宋晚穗忙起來的時候一會左轉,一會右轉,帶得繡花裙擺也晃晃蕩蕩地飄。
搭扣勾勒出極細的腰線,盈盈一握的模樣。
她皮膚宛若初雪般潔白,與整個後廚嘈雜的環境格格不入。
秦養玉有些發怔,望着她的方向,思路抓不到一條完整的線。
他本該回去招待芩歲那幫人了,可不知道為什麼自己一直待着不走。
宋晚穗的動作很流暢,像是不需要思考下一個步驟,也絲毫沒出現任何慌亂,表情淡淡的,清冷如皎月。
他看着宋晚穗蓋了鍋蓋,又去食材存儲區拿了幾樣的東西回來,他坐在原地沒動。
慢慢地他察覺,宋晚穗的魚怎麼還不蒸,反倒另開一鍋去熬什麼蔬菜湯水了。
熬了蔬菜水還不夠,又各種小劑量地往裡面加各種調味料,幾乎每種都要往裡面放點。
他本來覺得宋晚穗做起事還真有模有樣的,可能還真如那個什麼秋的女生說的會很好吃。
但是現在,他開始懷疑是不是黑暗料理了。
宋晚穗把切好的東西放在魚上,魚終于入鍋裡上汽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