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手機又一個電話彈過來,裴湛接通了,他因為哭得太過分,聲帶緊縮,現在陡然放松,透着一股疲憊的沙啞。
“你還好嗎?怎麼感覺好像不是很好的樣子?”
“還好。”裴湛答得很平靜。
“其實很早以前就想跟你說我和他分手這件事了,但一直沒有找到機會,”儲妍很無奈地歎氣,“那天想說,但被我爸叫走,後面就一直忘記跟你說。”
裴湛抿嘴:“沒關系。”
他想說,他們的戀情其實與他并沒有關系,通不通知都無關緊要。
“你還喜歡陳嘉澍嗎?
裴湛沉默很久才給出一個準确的答案:“喜歡吧。”
陳嘉澍逼問他的時候他是真的想要答應,理智上告訴他不能,情感上卻拼命靠近,他真的差一點就說出口了。可是喜歡不僅是占有還是克制。
如果沒法光明正大的得到,那裴湛甯可失去。他明明做了最壞的打算,可又峰回路轉,儲妍告知他陳嘉澍已經分手了。裴湛似乎又看到了希望。他認可儲妍那句話,不去主動争取喜歡的東西就會被搶走。
儲妍在電話那頭有點沉默,她說:“你不要後悔哦裴湛。”
裴湛不知道如何回答。
儲妍評價陳嘉澍:“我覺得他像塊沙地,所有的愛傾瀉而上隻會被吸得幹幹淨淨,陳嘉澍是不會愛人的,他隻會讓人疲憊。”
裴湛捏着電話,說:“他是這樣的一個人嗎?”
“可能從未變過,裴湛,如果你受不了,就早點放手,”儲妍歎息着勸他,“不要傷害到自己。”
裴湛悶聲說:“好。”
……
初秋的雨帶着一點生人勿近的涼,可能是甯海在南方的原因,這裡的雨又涼又黏,一落就像一場醒不來的大夢。陳嘉澍撐傘下車往單元樓裡走。
今天的雨太大了,入了秋也下得轟轟烈烈,帶着秋日将來的涼,把人骨頭也戳得發痛。
下雨天意味着失序,雨水會把衣服變得黏膩不堪,陳嘉澍讨厭下雨天,因為雨天要花費更多精力,他連走路都要分心去避開水坑,這對一個控制欲過剩的人太難受了。
陳嘉澍繞過兩個水窪,雨中的倒影逐漸逼近單元樓。他今天很累了,想躲雨,也想趕緊回家沖個澡再寫作業。
可在他快走到單元樓的時候忽然頓足。
陳嘉澍看到了一個不該出現在這裡的人。
裴湛也看到了他,帶着一點茫然和抱歉。好像裴湛的臉上總是會出現這種神色,陳嘉澍以前覺得厭煩,現在也一樣。
他們無聲地對視,不知道有沒有半分鐘。然後陳嘉澍在無聲地注視中皺起眉。因為裴湛沒有打傘。
雨一直下,陳嘉澍看着那個瘦弱的人站在玻璃門前瑟瑟發抖,好像很冷似的瑟縮着。裴湛身上的衣服全被淋濕了,額發濕哒哒地貼在臉上,眼鏡上還挂着厚厚的水霧,叫人看不見鏡片之後的目光。陳嘉澍撐着傘走上前。
現在撐傘已經于事無補,風一吹裴湛就會冷得發抖。陳嘉澍卻視若無睹。
“為什麼不上樓?”陳嘉澍在傘下看裴湛。
“我……我忘記拿門禁卡了,又怕在别的地方等你會錯過,”裴湛有點狼狽地看着他,“想快一點回來見你。”
陳嘉澍開門見山:“什麼事?”
淋成這樣如果沒什麼要緊事說陳嘉澍就會把他劃歸到神經病那一列。
“我……”裴湛木讷地看着他,蒼白的耳朵漸漸紅起來,“就是……我……”
陳嘉澍看着他的耳朵,沒一陣又面無表情地把目光别開,他掏出門禁卡把單元樓的門刷開,說:“沒話說我上去了,在下雨。”
裴湛抿了抿嘴,他好像欲言又止,憋得整張臉都紅起來。
陳嘉澍拉開玻璃門,準備上樓,手腕忽然被一隻濕哒哒的手抓住了。那雙手蒼白又骨節分明,帶着淋濕的涼意。這種甩不掉的濕黏感讓陳嘉澍有點不适,他皺起眉,正想說話,又被裴湛打斷。
“哥……”裴湛聲音顫抖地叫他。
聽到這句“哥”,陳嘉澍竟然把惡所有語都咽了下去,出奇地給了裴湛一個正眼。
“哥,我……”裴湛耳朵的紅蔓延到脖頸,他近乎蚊呐地低聲說,“我喜歡你。”
-
陳嘉澍凝視他良久,有點失笑地問:你說什麼?”
“我……我喜歡你,做我男朋友可以嗎……”裴湛仰頭看他,因為淋雨的關系他眼眶發紅,這樣可憐的神色和被陳嘉澍逼問的那天幾乎如出一轍。
陳嘉澍看着他發紅的眼尾,眼裡略過些意味不明的神色,裴湛不敢确定,他好像看到了心軟,可那種神色一閃即逝,實在讓人難以捉摸。
裴湛不敢再重複,他甚至快要不敢和陳嘉澍對視。
不邁出這一步他怕自己後悔,可邁出這一步的時候他已經在後悔,不說出來可以裝作若無其事的陌生人,說出來就是朋友都沒得做,那怕他們本來就不是。
裴湛被陳嘉澍那看不清情緒的複雜目光看到有些後怕。
不知道過了多久,漫長得像一個世紀,裴湛想開口說算了。陳嘉澍卻淡淡瞥了一眼手腕上的表,說:“行啊。”
裴湛一愣。
“但不是做你的男朋友。”陳嘉澍慢悠悠說出後面的話。
裴湛有點茫然,沒有明白這是答應還是拒絕。
陳嘉澍看着指針在表盤上慢慢轉動,聲音帶着股輕松愉悅的親昵,他笑着說:“裴湛,我不想做你男朋友,我隻陪你stashi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