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二瞎子,如果你會治病,那老子豈不會教書?啊哈哈哈!”許三河得意地挖着鼻孔,一副地痞無賴樣兒。
其他幾個小子也都圍了過去,都嬉皮笑臉的。
“是呀是呀,都鄉裡鄉親的,雖說你不常與人來往,可這許家村,誰有多大本事哪個還不清楚?這醫術豈是說會就會的?你一無師傅,二無才能,還是個瞎子,你以為你鋪一張破布幌子,寫上幾個大字,就能當大夫了?那三哥抱本書不就成教書先生了?是吧,三哥——,哈哈哈。”一唱一和。
說得還真那麼點道理。
“對呀,昨兒個我去城裡,半路上還遇到你那跛腳媳婦了,一瘸一跛地往進城方向走,一問,才說是給你去鎮上抓藥,跛着個腳呀,連個兩文錢的牛車都舍不得坐,莫非你喝了一副城裡大夫的藥,就成大夫了?天底下還有這等好事?笑不活了,桀桀桀。”麻二嬸憋着嘴也開腔打趣道。
“就是,就是。”點頭。
“好笑,好笑。”捂嘴。
“哈哈哈……”
所有人就當聽了一個好笑的笑話。
你一言我一語,像是在展示自己的口才。
各種彎酸,各種挖苦,各種嘲諷。
……
許知予也不惱,腰背挺直,目視前方。
嘴角始終保持淡淡的笑意,今兒她來擺攤不為别的,就是為了宣傳,讓大家知道她會醫這麼個事兒,她也做好了被奚落的準備,畢竟原主的名聲擺在那裡。
就這些人的碎嘴,不用多說,估計用不了兩天,全村都知道她會醫的事了,即便是當個笑話。
“呵,嬸子們說笑了,知予這些年少有出門,其實一直在家研讀醫書,又幸得神明指點,突然頓悟,所以想着替鄉親們解除一些病痛,順便掙幾個子,養養家。”之前她想的那個神仙老爺爺的理由,許知予還是覺得不妥,于是重新編造了一個。
“莫說,還真有點那大夫的味兒,說話怪文绉绉。”張胖嬸眉眼笑意地上下打量着許知予。
“這你也信?還神明,嘁——”
“我說許二,就你一個瞎子,還研讀醫書呢?你看得見字嗎?讓我看看你這寫的啥。”這許三河是出了名的無賴,欺善怕惡,嘴臭。
他一把扯過布幌子。
“讓我看看哈,丹~,心~,少~,手~,丹心少手,啧啧啧;藥~,到~,病~,病什麼玩意?哈!這都是什麼玩意?你們看看,看看!這字還沒我寫得好,哈哈。”得意洋洋。
“三哥,那字好像念‘妙’,丹心妙手,藥到病——除。”一小年輕附耳小聲提醒道。
“去!老子自然認得是‘妙’,妙哉的妙嘛,要你小子提醒。”許三河不悅地啐了一口,伸腿踢了小年輕一腳,就你能,白眼。
轉而又開始奚落起許知予來:“就他?還丹心妙手?還藥到病除?你們信嗎?估計大家夥還不認識這位吧,這位就村西口那個許二瞎子,一年前和她媳婦兒被他家老爺子趕出去單過,估計是吃不起飯了,出來坑蒙拐騙了。就他家那點事,誰還不曉得?啐~”又啐了一口。
許知予倒是心無波瀾,尋思這人定然脾髒的運化有問題,這一口一口的,痰重,說話總是提着氣,說明先天腎氣不足。
衆人啧啧啧,有在議論原主爹掉山崖如何死的,有在感歎當年那場大火的……可憐,可憐。
“許三河,你奚落許二就算了,提那些陳年舊事作甚!”看他這麼欺負許知予,蘇氏不服氣。
聽有人幫腔,轉而對着蘇氏。
“許福家的,這不關你的事,你最好不要管閑事,該幹嘛幹嘛去!信不信老子讓你家今後做的豆腐塊塊都長毛!塊塊都發臭!”許三河長得不高,他墊着腳,指着許福推着的闆車。
“你敢——”蘇氏氣得說不出話,她家平時就靠磨豆腐賣掙幾個錢。
“不信你就試試,嘿嘿。”許三河抖着腿,一副很欠收拾的樣兒。
這許三河,平日打架不行,但他喜歡暗地裡使陰招。像什麼往人家水缸裡窩尿,往被窩裡塞屎,打斷生蛋母雞的蛋腸等等,就類似這種。
蘇氏心善,但這個許三河就是個混蛋,誰惹上他就像沾上臭狗屎一樣,讓人惡心。
許福也窩囊,不站出來怒斥蘇三河,反而拉住蘇氏:“得了,孩他娘,今兒出門本就晚些,趕緊走吧,去晚了可就賣不完了。”說完推着闆車就往村外走。
他家有推車,可以一邊走,一邊賣豆腐,所以不坐牛車。
看許福都不敢說硬話,許三河更得意地朝那些小年輕挑眉,瞧,哥又完勝。
其他小年輕馬上提供情緒價值,豎起大拇指。
“福哥,嫂子,你們先去忙吧,不用管我。”許知予朝蘇氏作了個揖。
“許二……”蘇氏真想為許知予抱不平,但是她也怕許三河對她的豆腐動手腳。
“多謝~”許知予一臉淡然,她又不是原主,自然不是怕事之人,反而好奇。
“那你早點回去,不要讓嬌月妹子擔心,阿?”
“好。”
擔心地看了幾眼許知予,又看自家男人已經走遠,蘇氏隻得跟上,走了。
看想打抱不平的人走了,許三河又開始戲弄起許知予來。
“我說二瞎子,說真的,既然你會治病,何不先治治你這瞎眼?還有你那跛媳婦的跛腳?你也是個狠人,原本好好的媳婦,被你嚯嚯成了個跛子,怪可惜的。不過你一個瞎子,她一個跛子,倒也般配!哈哈”許三河天生一張嘴臭,說完,竟還學起王嬌月跛腳走路的樣兒來。
“诶,你們看,跛子走路是不是這樣,颠一下,诶,再颠一下,颠一下,再颠……诶,好不好笑?哈哈。”故意把跛腳走路學得滑稽又可笑。
實在可恨得緊!
連許知予都陰冷着眸子,極力隐忍着。
“诶,你們說我學得像不像?我颠,我再颠,哈哈,一個瞎子,一個跛子,瞎子還要出來行醫,真的無語得要死。”
許三河越學越起勁,還故意眯着眼,一瘸一拐地摸着走路,逗得那幾個小年輕哈哈大笑。
滑稽的動作引得旁邊不懂事的小孩也跟着有樣學樣,用手捂着眼睛,一瘸一拐地走起路來。
而剛才拿着竹水槍的小男孩,也躲在他奶奶身後,往許知予身上滋水,“滋滋……嘻。”
“栓子!不許搗蛋!”被老太太一把拉住,将其藏在身後。
許知予拍了拍身上的水,冷冷一笑,似乎這裡的人都覺得原主好欺負,都可以欺負一二。
而當王嬌月趕過來時,正好看到這一幕,頓時羞憤不已!
“你們在做什麼?!”大聲嬌喝一聲!
跛着腳沖進人群,并張開雙臂,擋在許知予身前,晨風掀起她洗得發白的裙角,露出昨夜敷藥後還泛着青紫的腳踝,眼眶泛紅。
“吔?大家快看,說跛子,跛子就來了。瞎子的跛腳媳婦兒來護夫咯,嘎嘎,一個瞎子,一個跛子,真是可憐咯,嘎嘎嘎。”許三河笑出了鴨子聲,并又無恥地學了起來,且更是滑稽地扭着屁股。
許知予握緊拳頭,雙目凜冽,她看不清,但她能感到,很想上去給這個小醜幾拳,但理智勸她忍忍。
看被人滑稽地學自己走路,王嬌月氣得渾身發抖,羞憤不已!更是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如今自己走路不正是他學的這般——滑稽。
無數情緒湧上心頭。
她想上去怒吼,想去踢打!卻被身後的許知予一把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