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果一進去,沒有以往的穿官服的人,隻有一個老婆子正與他爹相談甚歡,他娘喜憂參半地坐在一旁聽着。
他進去叫了聲“娘”。
薛夫人一看兒子回來了,高興得眉飛色舞,幾步過去捂着他的手道:“你可回來了,娘要擔心死了。”
薛老爺見薛文卿,本來還算柔和的臉一下闆起來,薛文卿也并不放在心上。
薛夫人拉着薛文卿過去。“這是馬媒婆。”
馬媒婆堆着笑道:“早聞薛公子一表人才,今日一見,果真不同凡響。”
見到外人,薛文卿又恢複一派假笑,聽着這聽了千百次都快吐了的誇贊之語。
他道:“怎麼,是要給你們找兒媳了?”
薛老爺揚脖道:“沒錯,要給我薛家找個好兒媳!好繼承薛家的香火!”
“不是有大哥了麼,我大嫂可是兵部侍郎的女兒,用得着我?”
這一句話讓薛老爺面色成功帶青。
他是故意提的,薛家老大薛文邵在京謀了個官,後與兵部侍郎的女兒結為連理,可惜這一場婚約,薛文邵不是入贅也似入贅,薛家在冀州城獨大,然而在京城卻上不得台面,薛家大哥自此幾乎與薛家沒了聯系。
薛夫人怕兩人頂着頂着又發起火來,忙接話道:“你大哥是大哥,你是你,來,快來看看,這些個世家小姐如何。冀州所有适齡的小姐都在這了。”
馬媒婆在一旁補充:“是啊,這些小姐都出自名門望族,花容月貌,賢良淑德啊。”
薛文卿打了個哈欠,懶懶翻看着,一邊看一邊點評。“這長得有點怪,這長得像男的,這長得還不如醉仙閣的。”
“放肆!”薛老爺厲聲斥責,“莫在我面前提那腌臜之地!”
薛文卿眼裡冷意涔涔。
薛夫人見薛老爺發怒,忙上去安撫說:“老爺息怒,注意身子,喝藥的時辰到了。”随後朝外嚷道:“來人,扶老爺下去歇息!”
“趕緊把這孽子婚事定了!”薛老爺厲聲說完,甩袖而去。
薛文卿好似什麼都沒發生,問向馬媒婆:“就這些?”
馬媒婆擦去額間的汗,說:“回公子,就這些。”
薛夫人道:“卿兒啊……”
“娘,不是我找茬,憑我薛家在冀州的地位,憑我薛文卿的相貌學識,怎麼也得配一個真正的沉魚落雁,閉月羞花,琴棋書畫樣樣精通,知書達理勤儉持家的貴家小姐才對。”
薛夫人歎口氣,對馬媒婆道:“馬媒婆,還有沒有别的人選?”
馬媒婆哭喪着臉,“這麼完美的女子,怕是天仙下凡才是。”
“對,我就要那天仙!”薛文卿一展水墨折扇。
“卿兒啊……”薛夫人想勸,但又不知該說什麼,隻能與馬媒婆對看四眼發愁。
“老婆子再去找找,這麼多定有符合公子條件的,冀州城沒有,我叫我那老姐妹把周邊城的都找來。”
薛夫人道:“那就辛苦馬媒婆了,香杏,拿銀子過來。”
銀錠入手,馬媒婆面上賠笑再三保證,轉身卻悄悄抱怨一句:“怎麼和蘇老闆一個樣……”
她這話說得極輕,薛文卿卻聽得仔細。
等馬媒婆快出了薛宅的門,隻聽後面薛文卿跟上來。“馬媒婆,請留步。”
馬媒婆一勾嘴,面對薛文卿時又是一張喜慶的笑臉。
“薛公子還有何要求啊。”
“馬媒婆你方才說本公子跟蘇老闆一個樣,這是何意?”
“啊?這……”
“你不妨說,對蘇老闆這門婚事,全冀州城都好奇的緊。”
馬媒婆呼出一口濁氣,“有什麼可好奇的,那蘇老闆也是要什麼蓋世無雙的夫君,但找的不還是溝渠裡的人麼。”
“溝渠?莫非馬媒婆認識蘇老闆的那位夫君?”
“那可不,全冀州城裡的人就沒我馬媒婆沒見過的!” 馬媒婆胸脯高昂,像隻得意的大公雞。
“前幾日清晨我正巧路過蘇宅,見蘇老闆和她親信,以及一個男人出來,老婆子我呀,就躲邊上一瞧,隻覺得那男子眼熟,思索了大半天才想起,先前我撞見在蘇記商行城南鋪子讨月錢的事,這不就是那人麼,哎呦,人真是大變樣,但又怎能躲過我老婆子法眼!後來聽說,他好像還揍了個人,揍得老慘了,就是不知死沒死。”
薛文卿抓住重點,“死就是死了,沒死就是沒死,怎麼,馬媒婆耳聽八方,連這個都确定不了麼。”
馬媒婆道:“興許也能确定。”
她拇指與食指一攢摸,薛文卿了然。
他自是不在意這點小錢,馬媒婆拿了錢,樂道:“聽說蘇老闆當時給圍了裡三層外三層,找郎中治了,但封了很多的口,當真是放在心尖的人咯。”
薛文卿臉色一沉。“你說什麼人?”
“哎呦,老婆子多嘴,掌嘴。”
薛文卿心裡不痛快,他想起春芸春桦出現在府衙。
與蘇頃交手這麼多年,他了解她可是極厭惡官場的。
縱使心裡有了定數,薛文卿依舊問馬媒婆一句。
“你說的可當真?”
“那當然!老婆子要是說錯一句話,以後次次做媒不成,天打五雷轟。”
薛文卿眸中冷意漸深,很好,極好。
他倒要看看,蘇頃嫁的究竟是個什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