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答應推薛文卿了?”
劉宇歎口氣。“沒有,這不是殺人麼……但他又說,隻是同我一樣與他有怨,叫我放心,隻推河讓他受受苦,不會鬧出人命的。于是我就聽他的話,躲在蘇宅外。”
蘇頃暗罵,真是徒有小聰明的蠢貨。
“薛亭江就沒想過你會跑?”
“我,我也是意氣用事,壓根沒想着逃。”
他支支吾吾,蘇頃嘴角勾起微妙的弧度。
“他許你多少好處。”
劉宇微頓,伸出五指。
“五十兩?”
“五百兩。”
蘇頃皺眉,就算再是大戶人家主人親信,又怎會拿出那麼多銀子,怕根本就是空頭支票。
“他給你兌現了?”
“沒有,後來就被抓了。”
要不是為了淘點有用的信息,蘇頃早沒心情聽下去了。
“然後呢,接你之前的話繼續說。”
“然後等着等着,見薛文卿真的跑出來了,我就趕緊過去,把他推入水,結果沒想到薛文卿的小厮看見了我。”
說到此他露出悔恨,小聲道:“我就不該穿綠衣服!”
“之後就被他們抓到,本來我是要死的,薛老爺要薛庭江審問我有沒有人指使,他剛開口,我聽出了他的聲音。”
“知道就算我說出來有人指使,我也難逃一死,于是我沒說話,隻是看他,他是個聰明人,明白我認出他了。”
蘇頃打了個哈欠,“他竟沒暗地弄死你。”
“誰知道他怎麼想的。”劉宇一笑。
“說來撿回這條命還得是蘇老闆的功勞。”
他拄着地起來,氣喘籲籲地挪回榻上。
“若薛老爺不急着除掉醉仙閣和你,我确實沒命活。那會兒,我剛被關着打了許久。”
他撩開衣袖,上臂有一道深可見骨的傷,足有一掌長。
蘇頃移開目光,她可看不得這個。
劉宇面露凄涼。“總而言之,我又被利用去找人殺你,因為誰也不知道我會在薛家,可因為你我被逐出醉仙閣的事許多人都知道,所以就算事情敗露,也是我的私仇。”
蘇頃促狹看他,“他們許你事成一筆勾銷?”
“是,但事敗也要我死無對證。條件是不會告訴我爹娘。”他突然有些緊張問蘇頃,“昨天你去我家……沒說這些吧。”
蘇頃不屑,這會兒裝什麼要臉的孝子賢孫,她很想跟他說,就在他當初給薛文卿做狗時就已經給爹娘蒙羞了,如今立什麼牌坊。
“當然沒說,我隻說我的車駕不小心撞到了你,讓你在這養好傷再回去。”
劉宇松了口氣。
“行了,養着吧,等這事落定,自然會放了你。”
蘇頃撣撣衣服上的灰離開了。
劉宇直直盯着牆角的蛛網,慢慢摟緊身子。
蘇頃将雜屋門關嚴,對上薛文卿的略帶不爽的雙眼,又指了指遠處的石亭,率先踱步過去。
趙霁觑了一眼薛文卿,緊随蘇頃腳步。
石亭裡有石圓桌,三人分坐在圓桌三個方向。
蘇頃開口問薛文卿:“如何?”
薛文卿沒好氣道:“所以你讓你的親親相公叫我來,就是為了讓我聽那個人說這些?”
“可不是麼。”蘇頃刻意微微一笑,還很體貼地從底下握住趙霁的手說:“辛苦了,夫君。”
趙霁被忽然一握,心跳漏了一拍。
薛文卿氣笑,“還請蘇老闆回去再親親我我。恕我愚鈍,實在不知你讓我聽這些話的目的,難不成是想讓我回去解決?跟我爹說,你身邊信任才是那個叛徒?這樣,你允諾的自由我又如何得到。”
“薛公子稍安勿躁。劉宇說得是不是真的,還得等春芸春桦回來才能确定。萬一,他隻是為了保全自己而拖一個無關緊要的人下水呢。讓你聽也不是要賣了你,隻是覺得你有知情的資格。況且,你還有一處細節沒有說。”
薛文卿沉默少頃,手指點着桌面。“那薛亭江我并不是很熟悉,你也知道,我鮮少回家。至于那次……由我娘發現了你的畫像而起。”
他笑了笑。“準确而言,也不是我娘發現的,按她的話講,她進我屋裡,那畫兒就這麼擺在桌面上,她本以為是我忘收回去的。沖動拿給我爹看,後來我回到家,望山着急忙慌跑過來,說爹找我,我們本就先前因為相親一事鬧得不痛快,我以為還是因為此事,不曾想,他拿出畫像來,當着我的面全都撕了。”
他垂眸,眸中光影微弱,喃喃道:“誰又能接受喜歡的人被撕成碎片呢。”
趙霁小心看向蘇頃,雖然知道她對薛文卿沒有想法,但還是怕她因此動容。
好在應該是沒有。
蘇頃捧着臉打了個哈欠。
“蘇老闆好過分啊。”薛文卿委屈巴巴。“也難怪,遲來的深情比草賤。”
趙霁嘴角抽搐,這姓薛的确實會。
蘇頃很淡然,“你說撕成碎片,那這幅畫粘合得也太好了,不仔細看,隻會以為是被揉皺了。我應該查查,冀州城哪裡有修複的神人。或者,是薛家裡的神人。”
“那可能是望山。”薛文卿道。
“我記得兒時在一塊玩,那會兒他剛來,我不小心把我爹的畫弄成兩半,着急得不得了,他就幫着修複了,隻是,那會還沒到完全看不出來的地步,最後還是被我爹發現,挨了闆子。”
蘇頃若有所思,旋即為這場會談畫下句号,“可以了,你回去歇息吧。”
“我已經歇的很好了,現在倒有些悶。”薛文卿一展折扇。
“不如叫煙娘開張,我們今夜去醉仙閣玩玩,醉仙閣旁邊的樂湖泛舟,蘇老闆還是好幾年前去的吧,就不懷念麼?反正今日起,全冀州城都知道我是你的人了。”
他壓低聲音,說得暧昧,趙霁手慢慢攥成拳。
蘇頃一笑,“好啊。”
薛文卿好笑看着趙霁變了臉。
“說來,還沒看見過二姐呢,蘇老闆何時帶我見見親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