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萬裡無雲,日光晴好,正是看熱鬧的好日子。
拍賣場子一向是走個過場,誰是最終買家,裡外其實早就串通好。
若問既然如此還有什麼必要舉辦個拍賣,那必然是所謂的“傳統”。形式大于人,蘇頃雖然看不上脫褲子放屁的事兒,但也懶得同這“傳統”扭着來,畢竟隻是人來走個過場,她也并不介意。
然而今天卻是不同,從不與尋常商賈競争店面地界的薛家,也破天荒地摻和進來,更何況還有排名第二的蘇家,此信一出,這外賣場一下被圍了個裡三層外三層,一個個看熱鬧的抻着長脖子,像一隻隻引頸的鵝期待地看着緊閉的銅門。
銅門内,蘇頃手托腮,靜靜地等着對面人的出現,還有一刻鐘便開始,但趙霁還沒有現身。
她面上波瀾不驚,心裡卻忍不住地思索,他已經在路上麼,既然與她争,難道沒人告知他提前半個點兒到是行業規矩?
他想給自己一個下馬威?還是說真不來了?
周遭人也覺察出不妥,交頭接耳起來。
蘇頃的想法不斷地在發酵翻滾,直到趙霁出現。
他面無表情地進來,旁人隻道不愧是薛家的人,就是有氣勢。
蘇頃心裡的不舒服無限擴大,她暗罵自己矯情。
自己早就說過,日後便是陽關路獨木橋,她就應當把他當成完全陌生的存在。
主理人堆着笑臉,對着今日在場的兩位大佛誇着馬屁,但顯然兩位都不是适合拍馬屁的對象。
蘇頃擡手打斷無聊的開場,道:“今日便是來争地,不如及早開始,我還有很多事要忙。”
趙霁沒說話。
主理人忙點頭,“聽老闆們的。”
“南城上壩,地兩畝,鋪五間,競價開始!”
“五百。”蘇頃率先報出。
“五百五。”趙霁道。
蘇頃意外挑眉,加五十兩,他沒事兒吧?
既如此,她便玩玩兒。
“五百五十五。”
周圍人:……
趙霁:“五百五十六。”
主理人:……
蘇頃:“加一兩。”
趙霁:“五百五十八。”
“五百五十九。”
“五百六。”
“……”
日頭漸漸盛了,場裡的人也漸漸困了。
主理人迫不得已打斷,“感覺老闆們也有些累了,要不咱們中場休息一下。”
蘇頃瞥眼望向趙霁,後者泰然自若,仿佛并不介意與她叫闆到地老天荒。
“兩千兩。”蘇頃突然大開口。
周圍人渾身一震,終于來了麼,最後的時刻!
趙霁道:“加一兩。”
蘇頃笑了,對着趙霁說:“薛公子,這裡是拍賣場,并不是你過家家的地方。”
趙霁回道:“是,蘇老闆。”
蘇頃一拳打在棉花上,自讨沒趣。
她壓下火,突然大聲道:“兩千五百兩!”
趙霁垂眸,讓人分辨不出他在想什麼,好一會兒後擡起頭,道:“三千兩。”
“唔!”
“天呐,三千兩!”
周圍沸騰了。
蘇頃頗有些無語,他怎麼總是跟着她的節奏來?
“三千五。”
“四千。”
“四千五。”
“五千。”
“……”
他究竟要跟她耗到什麼時候。
“五千二。”
“五千四。”
“五千八。”
“六千二。”
每一步都與她走的一緻。
蘇頃:……
他是在把她當耗子耍麼?
她對趙霁隔空喊道:“薛少爺不如出一個頂數吧,省得跟我這沒完沒了。”
趙霁這次倒是直視她的眼睛,道:“沒有頂數。”
看客更加興奮了,大家紛紛猜測蘇頃何時放棄。
蘇頃不怒反笑,生意最忌諱鬥氣,既如此……
“七千兩。”她揚聲。
她等着趙霁跟,不料趙霁開口直接說:“九千。”
全場嘩然。
這是何等的價格。
蘇頃抓緊椅把。
她起身,對着趙霁一作揖,皮笑肉不笑。
“恭賀薛公子,你赢了。”
随後對着四周衆人揚聲道:“薛公子以九千兩的高價奪得此刻,實力可見一般,我蘇頃心服口服!”
說罷非常幹脆地離開了場子。
她輸了,那又如何。這塊地兒,壓根不值這麼多錢,從錢的角度上來說,輸了就是赢了。
主理人堆笑,“恭賀薛公子!那麼有請薛公子上台……”
剩下半截話飄在半空中,因為趙霁也早已不在。
蘇頃順着大道出了場子,春芸在馬車内等候,撩開車簾等着蘇頃出來,見蘇頃臉色十分不好,心知她不會因為一個輸就這樣的,想必中間還發生了别的事情。
她歎了口氣,對蘇頃輕喊到:“老闆,回家了。”
蘇頃點點頭,看到薛家的馬車停在旁邊,滿是說不上來的滋味。
身後有腳步聲朝着這邊走來,越來越近。
蘇頃下意識回身看過去。
幾乎同時,趙霁越過她,沒有留下一個眼神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