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遠處的薛家家丁對趙霁招呼道:“少爺,這裡!”
很好,很好。
蘇頃轉身,利落上了馬車。
回程路上。
蘇頃突覺氣血翻湧,竟真吐出一口血來。
春芸驚呼:“老闆!”
蘇頃拄着車壁,竭力維持住平穩。
春芸對車夫喊道:“快回宅!”
血一口接着一口,似要把身體裡的全部吐盡,領口、胸前皆被染透。
不對,不對……
神智逐漸消散,蘇頃捂着胸口倒了下去。
醒來時,蘇頃隻覺胸口難受得厲害。
“老闆醒了!”
春桦的聲音驅散了蘇頃最後一絲混沌。
她緩緩吐出一口氣,支撐着起身。
頭不暈,四肢不麻,唯獨胸口,如同被刀刃開過。
春芸和春桦都滿臉擔憂地看着她。
春桦問道:“老闆,覺得如何?”
春芸接道:“柳大夫說你沒事,可能隻是急火攻心,沾血的衣物已經燒了。”
春桦憤慨道:“就知道跟那小子沾邊兒沒好事!”
蘇頃搖頭,“不是的。”
她經曆過這麼多,哪裡會因為被人競拍走就大動肝火,她雖然氣趙霁,但遠遠不足以嘔血。
她伸出手按住胸口,按的一刹那更是針紮般痛。
“都到了這份上,老闆還要替那小子說話麼!”
春芸瞧出不對,臉色微白,“難道是……”
春桦看春芸,“?是什麼。”
蘇頃:“距離花燈節還有多久。”
春芸:“也就十日。”
蘇頃閉上眼,莫非一切真就如此了?
另一邊,薛宅。
“九千?!”薛老爺喂鳥的勺子落了地。
趙霁垂眸,一動不動道:“那塊地很值。”
“混賬!”
薛老爺怒罵道:“我當你是給自己長長臉,你拿九千是為了值,還是為了私人恩怨,你自己清楚!從今往後,不允許你動薛家半分銀兩!”
趙霁道:“值,也有私人恩怨,再說,我與蘇老闆交惡,這難道不是你所期待的麼。此事過後,我便與蘇家徹底結下梁子了,你當該高興才是。”
薛老爺:“……”
趙霁笑着撇他一眼,離去。
“該高興!該高興!”
籠子裡的玄鳳尖利地叫着。
“閉嘴!”
薛老爺一把将鳥籠擲到牆根,他喘着粗氣,笑出聲,“呵呵,我倒要看看,你若是連娘都沒了,還能有心反抗到什麼時候!”
趙霁出了門,飛速穿過回廊,對别人的招呼視若無睹。
趙霁趁人不注意,繞過廊柱,回廊拐角一株隐蔽的榆樹下,薛文骅早已等候在那。
“我要的東西呢。”
薛文骅還是一副笑顔,“多謝大哥,在這。”
他手向上一翻,一盞瓷瓶出現在掌心。
“容小弟提醒,這藥雖管用,但老夫人沁毒已久,怕要恢複也非一時半刻。”
趙霁沒有理他,将藥拿過手就離開了。
“好歹做了這麼久的兄弟,還是這麼無情啊。”薛文骅笑眯眯看着趙霁離去的背影,狀作抱怨道。
趙霁很快便來到安置薛凝安的宅院,他推開屋門,見婢女照例正在給薛凝安喂羹湯,他截過湯匙,說:“我來,你們退下。”
婢女已習慣他如此。
“是。”
趙霁将羹湯移至一旁,他将瓷瓶拿出,一點點就這薛凝安唇邊全數喂下。
快醒來吧,娘。
他心裡默默祈禱。
醒來,我就帶你離開這兒。
薛凝安一動未動,趙霁歎氣,收回瓷瓶,來到屋子後窗處,打開,後窗連着的是一片波光潋滟的小湖,他将羹湯傾灑進去,自從薛文骅告知他特制之毒的事,他便每次都掐着飯點來,然後将送來的飯全部倒掉。
“娘,等你醒了,兒子帶你去吃好的。”
“今日兒子做了件不可饒恕的事,蘇頃怕是真的很讨厭我了。但是兒子沒有辦法,兒子隻能憋住。”
“娘,你說兒子若是日後去找她認錯,她還會接受我麼?”
趙霁喪氣地垂下肩膀。
“怕是不能了吧,她那樣剛烈的一人。”
“距離花燈節還有幾日,她說找到法子了,但我總不信,所以兒子撕沒拿和離書,隻要沒有拿,我們就還是夫妻的對麼。”
“她一定要活着。”
日月輪轉,星鬥燦然。
燭光裡,趙霁像個雕塑一樣坐在床邊,直到聽到床邊有一絲微弱的動靜。
他立刻擡頭,見薛凝安虛弱地半睜着眼。
“娘!”趙霁激動地握住薛凝安枯瘦的手。
“兒……這是……哪裡?”
趙霁抹去眼角一點淚花。
“娘,這是薛府。”
薛凝安瞧見趙霁的裝扮,痛苦地閉上眼。“果然啊……果然……”
“娘……”
薛凝安撫上他的面龐,哽咽道:“苦了我的孩子,讓你受到威脅了。”
趙霁垂下頭,半晌後紅着眼眶又擡起,“娘,感覺如何,如果覺得還好,我們現在就回去。夜深,薛宅雖然有把手,但我也能逃的出去。”
薛凝安緩緩呼出一口氣。“好。”
趙霁輕輕将她扶起,背起枯槁的老人,如同背起一片薄輕的枯葉。
“我們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