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楚扶着她重新躺了下去,沈應才問着:“謝準用了什麼名義?”
如此大不敬的話,沈應從前不會說的,如今心裡是恨極了。
“失足落水,被着湖裡的野草勾住了脖子,過了很久才被撈出來。”
“孫家信了?”
晏楚搖頭:“不信,但沒有辦法,孫靖宇将着當值的人全部排查了一遍,沒有問題。”
沈應冷笑一聲,還真是被謝準說對了,孫家不信又如何,他們沒有證據。
晏楚看了她一眼,繼續道:“二皇子怕着還有其他人知情,等着落水的事情出了,叫着人在宮門排查,你暈倒的緣由,是因為得知孫未央的死太過于傷心。”
“嗯。”沈應淡淡的應了他一聲,便轉身對着他,而後才道,“你走吧,我想要休息一會兒。”
她現在什麼人都不想見,包括他。
晏楚知道,現在強求不了她,隻好道:“我明日再過來看你。”
隻是在床上躺了許久,沈應始終都沒有睡着,甚至一閉上眼睛,就能見着孫未央那張死不瞑目的臉。
沈應坐直了身子,掀開了掩在自己身上的被子,朝着外面叫道:“淮香。”
夜幕如同一塊沉重的黑布,沉甸甸的壓覆在院落之上。
涼夜如水,寒意恰似細密且尖銳的冰針,悄無聲息地穿透層層的衣衫,直直刺入肌膚深處,引得人不由自主的打起了哆嗦。
聲聲悲啼如利箭般穿透過沈應的心,要不是淮香眼尖,沈應此時已然摔倒。
靈幡高高挂起,素白的紙張在靜谧的夜裡輕輕的顫動,每一下細微的擺動,像是在傳遞着逝者滿腔的不甘。
“沈姑娘。”
從沈應進門起,孫靖宇的目光便落在了她的身上,她的面色蒼白,唇上沒有血色,讓人忍不住想要走過去。
聽着他的聲音,沈應朝着人看了過去,孫靖宇身上穿着一身的白,面色一下子沉重了起來。
“孫統領。”
沈應的聲音啞啞的,像是剛剛哭過。
“未央很是喜歡你,去給她上炷香吧,知道你來,她肯定會高興的。”孫靖宇道,語氣有些傷感。
沈應苦澀笑笑:“我怕她不想見我。”
孫靖宇捕捉到她話裡的歧義:“什麼意思?”
沈應看着他的眼道:“你信她是失足落水?我不信!”
“不信又能如何,宮中我已查遍,沒有理由。”
他也不信,可不得不信。
未央出入宮中多年,又時常陪着公主,宮中皆是熟悉,怎麼會落水。
他雖是禁軍統領,可繼續查,則是越權。
沈應像是知道他的顧慮:“你不能查,我來查,但我想問一句孫統領,若真是查到什麼,孫統領能為了未央做到什麼地步。”
她已然想的明白,她要替未央報仇,就一定要拉着謝準一起死。
她可以死,但謝準不可能獨活。
謝準做的是隐晦,孫靖宇的手觸不到更深,但是她可以,她跟皇後貴妃走的近,可以時常來往後宮,就有機會能查到。
孫靖宇知道她要做什麼:“要是你真的查到,未央是我的親妹妹,什麼我都敢做。”
“好。”有他這句話,就夠了。
“你是不是已經有了線索?”
不然她為何說的這麼笃定。
“我——”
“應兒。”
晏楚的聲音陡然出現,打斷了沈應即将要出口的話,孫府喪事,武安侯府自然要來,晏楚此刻是跟着家人一道來的。
孫靖宇見着晏飛遲的人,便上前打着招呼,晏楚趁着工夫,低下頭在沈應的耳邊小聲道:“你此時将孫未央的死和盤托出,是讓你大哥難做。”
提及沈确,沈應的心中一軟,朝着靈堂上孤寂的身影上看了過去。
他們的婚事才剛剛訂下,此刻大哥心裡一定很自責。
沈應呼吸一滞,李江雪朝着沈應走了過來,見着她的模樣心裡也是不忍,拉着她的手,手裡隻覺得冰涼:“知道你們關系極好,你也要往前看才是。”
沈應卻是不敢出聲,生怕着會哭出來,她愧對着未央的喜歡,未央在她面前死去,可她卻是不敢站出來。
李江雪歎了口氣,對着晏楚道:“陪着應兒去上炷香吧。”
晏楚點着頭,便帶着沈應朝着靈堂走去。
“我來之前,去沈府了一趟,知道你不在,就應該是來了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