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九玖哽咽着,語無倫次地講述自己回來的無助,以及弄丢徽章後的自責。他的聲音時斷時續,像是被情緒勒住了喉嚨,每一個字都壓着沉甸甸的重量。
何祺然沉默不語,但尚九玖的每句話都在他腦海裡放大、标記重點。他向來不擅長安慰别人,尤其是面前這個向來不輕易在别人面前示弱的人。
(視角君來了,之後不提示了)
尚九玖哭得有些乏力,整個人像背了個超重的旅行包,眼皮沉得快要合上。但困在悲海中的人總會在某一刻意識到頭頂還有天空,他的意識漸漸清明,才發現何祺然一直站在那裡,像是想說什麼,卻又遲遲沒有開口。
他顫了顫眼睫,平複了一下在鼻腔裡亂竄的呼吸:“何祺然。”
“嗯?”何祺然回神,目光定住,帶着點耐心等待着接下來的話。
尚九玖頭一回在别人面前哭得這樣慘,像瀑布決堤,根本止不住。他可能也意識到有些狼狽,移開目光,才慢吞吞地開口:“我能在你家暫住一段時間嗎?房子……有點難找。”
這話其實是抱着死心的态度問的,畢竟誰都不喜歡突然多個人住進自己家,更何況他們之間的關系……再加上何祺然又是個慣于藏事的人。
尚九玖偷偷瞄了眼對方的臉色,見他似乎在思考,像是看見了唯一的光火,立刻補了一句:“我會交房租,還可以免費幫你打掃衛生。”
他還想再多說點什麼,把所有的好處都堆上去,然而話沒說完,何祺然就站起了身。尚九玖心裡一沉,已經準備好聽拒絕的答案。
“行李收拾好,我在樓下等你。”何祺然淡淡地說,轉身拉開門,門緩緩靠在牆上,留出了一道開口。
尚九玖垂頭喪氣的表情像是瞬間被按下了快進鍵,一下子充滿了活力,猛地撐起身來:“謝謝!”
這次走的是前門,但和第一次來的時候不太一樣。門前竟然多了一塊地毯,上面印着一隻卡通布偶貓的大頭照。
尚九玖瞳孔微縮,腳步微頓,擡手指了指腳下,語氣有些微妙:“……助理?”
正輸入密碼的手頓了一下,何祺然視線下移,淡淡地點了點頭:“嗯。”
密碼鎖“滴”地一聲解鎖,門緩緩打開,留出一道細縫。冷色調的月光與屋内的暖光交錯流淌,交融在空氣裡,映得門廊有種恍惚的溫柔。
何祺然微微側過臉,示意他先進。
尚九玖怔了片刻,視線下意識落在對方的側顔上。淡淡的光澤透過他微卷的睫毛,長發如柳絮般飄落在肩後,那雙向來深邃難測的瞳孔,此刻映着光點,像是夜色裡被潮水吞沒的星。太特别了,甚至有點讓人移不開眼。
心跳仿佛被什麼輕輕勾了一下。
何祺然以為對方沒明白自己的意思,目光微垂,輕聲重複了一遍:“你先進。”
尚九玖的心髒猛地一震。那種躁動從胸腔蔓延至四肢百骸,像春日裡瘋長的爬山虎,肆意攀附着,拽着,甚至有點讓人無法呼吸。他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臉,想用這種方式讓自己冷靜下來,可偏偏心跳失控得更厲害了。
……有點不對勁。
像是有滿杯的威士忌灌進喉嚨,特調師卻還在不停往裡加烈酒。
尚九玖不自在地開口,随便找了個借口:“我去個廁所。”
進屋後,他脫下鞋子,動作熟練地從鞋櫃裡拿出上次穿的拖鞋,幾乎沒做停頓,便直接朝洗手間快步走去,腳步比平時快了半拍。他關上門,走到洗手台前,打開水龍頭,捧起一捧冰冷刺骨的水,狠狠撲到自己臉上。
冷意像是冬日前夜的霜降,凍得他一個激靈,渾身燥熱這才稍稍緩解。
尚九玖擡頭看向鏡子,鏡面上的水漬折射出一雙混亂的眼睛。他盯着自己的倒影,莫名有種被窺視的錯覺,像是鏡子裡的人格正注視着他,打量着他,像是在逼問——
你不會是喜歡上何祺然了吧?
……不可能。
他伸手撥了撥劉海,試圖遮住自己的眼睛,借此屏蔽掉那些莫名其妙的情緒。
為什麼會喜歡?
是因為他幫了自己?可以前也有人幫過自己啊。
難道是小時候就看上了?這更扯!
以前不是一直把他當年長幾歲的偶像看待的嗎……
可如果不是喜歡,那又怎麼解釋方才那種心悸的感覺?
尚九玖感覺自己的腦子快燒起來了,混亂得像是台剛進水的電腦,屏幕閃個不停,随時要死機。
“你沒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