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塘上煨着青梅酒,酒過三巡,李全忽然壓低嗓音:"上月往邵郡販布的商隊說,陽城附近山賊換了頭目。"他蘸着酒水在案上畫符,"新當家使雙戟,戟頭刻睚眦——像軍械坊的工藝。"
花顔指尖一顫,酒盞中浮起細碎漣漪。
她沉默片刻,嘴角浮現一絲自嘲,似是想到了什麼,仰頭将盞中酒飲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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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夕月圓,花顔在院中設香案拜月。阿嬰偷吃桂花糕噎住,咳出的碎屑似銀蛾撲向供果。花顔無奈,一邊為她拍背一邊替她拭嘴,“怎的總這般性急?”
花顔看書看的雜,這日與阿嬰在院中就着月光與燭火,一同看話本。正看到妻子替征人裁衣,懷中的阿嬰忽然仰頭問,“阿姐,你會裁衣嗎?”
花顔一時哽住,好一陣才答,“幼時學過一些。”她頓了頓,問,“阿嬰想學嗎?”
阿嬰隻是笑笑,在花顔懷中複又坐好,繼續看話本。心想阿姐對她這般好,她來日也要學話本中的妻子為阿姐制衣。
隔日夜裡,花顔與阿嬰再看這話本時,她取來雲錦,正要問阿嬰是否要學裁衣,卻見女童對着月光張開五指,月華在阿嬰指間流淌成絲。她兀自出神,連花顔走到她身後都恍若未覺,口中喃喃,“把月亮摘下來,送給阿姐。”
“胡鬧。”花顔輕拍她手背,月緞溫柔地裹住兩人。阿嬰窩在她懷裡,月光纏繞在她稚嫩的指間,當虛影凝成實狀時,花顔方知那不是妄言。女孩将殘餘的月絲編成絡子,系在花顔腰間時低語:“把月亮送給阿姐,夜裡就不怕黑。”
三日後,親信呈報夜間常聞搗衣聲,循聲隻見滿地霜華成旋渦狀。花顔摸着衣衫下擺的月紋,久久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