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陽城裡過了數月安生日子,骨頭仿佛都憊懶下來,花顔心想或許自己此生便這般度過了,隻是不知阿嬰……阿嬰又長大許多,如今身量已與十一二歲孩童相差無二。前些日看話本時,阿嬰對她說,“等阿姐一百歲時,我也帶阿姐去天河放燈。”
花顔那時應聲稱好,明白待百年後,自己雖早已駕鶴西去,但阿嬰或許真可活至那個歲數。她忽的有些感傷,隻希望自己不在以後,阿嬰能平安快樂的過完她的一生。
聽聞近日邵郡外山賊愈發猖獗,偶爾還能在陽城外看見山賊蹤影。隻是不知為何,去歲花顔與阿嬰在城外小屋住的那四月竟是頗為安穩。
每每思至此處,花顔也是有些不解。
月初,水夫照例運水來,這水夫慣負責城西一帶的運水,一來二去,花顔與這青年也算得個面熟,念其不易,今日多賞了幾個銅闆。水夫憨笑着撓了撓頭,将汗帕往肩上一甩,便替花顔将水桶拎至院内,又倒入水缸裡。阿嬰從裡屋探頭,神情頗為專注地盯着那桶傾瀉而下的水,似在思索。
花顔道了聲謝,水夫擺擺手,又接着送下一戶去了。
這時阿嬰從裡屋小跑出來,朝門口望了一眼。晨霧還未散盡,阿嬰赤着腳蹲在水缸前。“阿嬰,你的鞋呢?”花顔無奈問,正欲進屋替她拿鞋,忽見女童指尖懸在清澈的水面上方三寸,水面突然奇異的生出細密的火花。那些火花以詭異的姿态聚合在一起,融成燃燒的蛇形。
花顔凝重的瞳孔中映着橘紅蛇影,心瞬間沉了下來。
阿嬰的瞳孔在日光下泛起淡淡的金,一收回手,火焰便憑空消失。她頓了頓,方有些鄭重地說,“阿姐,這水有妖氣,混有妖毒,喝不得……應該是蛇妖。”
花顔忽然想起什麼,背脊竄起寒意。上月城東王屠戶家暴斃的三口人,都說症狀像是被毒蛇咬了後頸。
她定了定神,問道,“阿嬰,你可能化解此毒?”
阿嬰點點頭,心神一動,再度調出橘紅色烈焰。火焰在水缸邊緣跳躍,青煙裡浮起密密麻麻的蛇形紋路。阿嬰指尖輕點,火焰突然變成詭異的幽藍色,水面竟傳出嬰兒啼哭般的嘶鳴。
幽藍逐漸被橘紅吞噬,嘶鳴漸息。
——
花顔一出門便聽聞城西那口井附近出了事,她攔住要繼續送水的水夫,又給了他二兩銀子,讓他把今日送出去的水都要回來。
等她匆匆帶着阿嬰趕到西井時,竟遇到一張熟面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