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你竄哪去了?”
姜萊已然坐在了熟悉的小溪旁,沒搭理還在絮絮叨叨尋路的胡苟。
周遭翠綠将她映襯得些許妖娆,她輕柔地将雙腳浸入流水中,水面随之漾起一圈圈細碎的波紋。
胡苟拍開最後片遮擋的樹葉,那一刻,他下意識屏住了呼吸,仿佛生怕驚擾了眼前的人,一副近乎虔誠的溫順模樣。
“小蛇!你竟然在這!”
姜萊忽然瞥見一抹紫,那蛇盤旋于一旁灌木之下,似乎已褪過一番皮,其色愈深,模樣姿态也更勝往昔。
不久前,小蛇還尚可一手環抱,而現在都需雙手合攏,才能将其穩穩托起。
“小蛇,你現在變漂亮了。”姜萊笑語盈盈。
“你這眼神真該去看看大夫”
胡苟站在原地,臉色微變,目光中盡是不屑,“不過是一個尚未成型的畜生。”
“嘶——”
小蛇輕繞姜萊手腕,昂首望向不遠處的胡苟,口中發出低沉的嘶鳴,似有警戒之意,又似挑釁。
“你這人,嘴真刻薄。我們走,别理他。”
她将小蛇置于肩頭,瞪了胡苟一眼,随即轉身離去。
“小蛇,我再過些時日就要離開這裡了。”
姜萊的聲音輕柔,仿佛在對微風訴說心事,又像是在與空氣對話。
她并未察覺,纏繞于頸間的紫蛇身軀驟然緊繃,眼中似乎閃過一絲靈慧的波動。
“不知何時才能回來,因為我等了很久,姜女士也未曾提及。所以我猜,或許這一去便不再回了。”
話音剛落,默默跟在她身後的火狐被樹枝絆得趔趄,熾焰般的皮毛在刹那間似乎失去了往日的光彩。
随着冬季悄然而至,石溪鎮再次披上了銀裝素裹的外衣。
雪後初晴,山間覆蓋着一層銀白,像一片薄紗鑲嵌大地之上。鎮上的居民,圍坐在溫暖的火爐旁,說說笑笑好不歡樂。
“姜萊!你再扔我試試!我真要反擊了啊!”
胡苟拍掉姜萊砸過來的雪球,挑眉無奈地笑了笑,眼底卻閃過一絲狡黠。他一邊假裝躲閃,一邊悄悄俯身,将地上的雪霜捏成結實的雪球,藏在身後。
姜萊裹着厚厚的棉服,在雪地裡奔跑。她的長發被胡姨編成了一條粗粗的辮子,随着她的動作在身後甩出好看的弧度。
“小萊,小心點,跑慢點!這孩子像個大蠍子似的。”胡叔站在一旁,雙手插在袖子裡,扯着嗓子喊道。
“啪!”胡姨一巴掌拍在胡叔背上,力道大得讓他一個踉跄。
“哎喲,你幹啥啊?”胡叔揉着肩膀,一臉委屈。
“什麼叫大蠍子?你懂不懂欣賞啊,會不會說話?”胡姨瞪了他一眼,語氣裡滿是嫌棄。
“本來就像嘛……你這人怎麼動不動就上手啊……”胡叔小聲嘀咕着,卻不敢再大聲反駁。
聽到他們拌嘴,姜萊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她索性仰面倒在柔軟的雪地裡,放聲大笑。
發梢沾滿了細碎的雪花,長而密的睫毛上結出了晶瑩的冰晶,每當眨眼時,便如珠光閃爍,映着冬日的微光。
随着她暢快的笑聲,口中呼出的氣息在冷氣中凝結成團團霧氣,緩緩升騰。
這一刻,姜萊隻覺得日子純粹得像是雪地裡的腳印,清晰而美好,滿是歡愉與溫暖。
雪,緩緩覆蓋了整個山谷。女人踏着厚厚的積雪,站在不遠處,目光落在姜萊身上,卻又似穿透了她,迷失在遙遠的回憶中。
“姜小姐!”
“姜小姐回來了!”
“老胡!快去幫姜小姐拿行李!”胡姨急切地催促,語氣中透着關切。
老胡應聲而動,快步上前接過行李,臉上堆滿笑容:“姜小姐,您可算回來了!大家都想您呢。”
女人看着這些熟悉的面孔,微微一笑,語氣溫和。
“謝謝大家。這次回來,或許是最後一次相見了。”
空氣驟然凝固。衆人臉上的笑容漸漸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疑惑與不安。
“姜小姐,您這話是什麼意思?最後一次?你們要離開這裡?”胡姨急切地追問,目光在姜女士和姜萊之間來回遊移。
姜萊擡起頭,眼中閃過詫異,她雖然料想到了會這樣,可這實在太突然了。
“發生了什麼事?”姜萊并未發覺自己的詢問聲微微發顫。
姜女士輕輕拍了拍她的手,沒有回答。衆人圍了上來,七嘴八舌地表達着關切。
女人的目光掃過每一張臉,“我們必須離開。”
除了姜萊,衆人似乎都明白了什麼。
胡姨的眼淚奪眶而出,她緊緊抓住姜萊的手腕:“小萊,别忘了胡姨……等一切安穩了,回來,胡姨給你做肉包子。”
胡苟上前一步,站在姜萊身旁,身姿挺拔。
“姜小姐,讓我跟你們一起去吧。”
姜女士鄭重地看向他:“胡苟,我很感激你們胡家,也敬重你爺爺。但我向他承諾過一些事,所以你不能去。”
她轉身,語氣平靜卻不容置疑。
“走吧,姜萊,回屋收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