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機淩空而過,于萬頃碧空中留下一道悠長痕迹,随着機翼下轟鳴聲漸強,凡塵萬物化作斑斓墨點,散落蒼穹之下。
“姜萊,你将這份報讀與我聽。”
她回過神來,隻見一隻白皙的手,遞過來一份黑白分明的報紙。
前方座位間,一縷縷青煙袅袅升起,伴随着人聲嘈雜,言語難辨。那股混合着煙草與汗水的異味随煙漫溢。
少女接過身旁女人遞來的報紙,輕輕上下扇動,試圖驅散那缭繞的氣味。
随後,她快速掃過報紙,目光定格在邊角處“奇聞逸事”一欄。
“新曆970年,飛行員格農經曆了生死時空穿梭,成為為數不多的幸存者。有專家認為,是強烈的雷暴引發的電磁反應,打開了時空隧道,格農闖入了時空傳送門,進行了瞬移……”
誦讀聲漸行漸遠,少女最終沉醉于字句之間,被文字織就的夢境完全吸引。
此時讓她讀報的女人已阖眼入夢,呼吸平緩。
忽地,機艙内一陣搖晃,姜萊擡首望向窗外,四周籠入昏昧之中,唯有翼梢燈火熠熠閃動。
姜萊小心翼翼地将手探入包中,鱗片在指尖下微微纏繞,回應她的觸碰,予人以安。
随着下降,地面的景緻漸漸清晰,連綿的城市輪廓映入眼簾,高樓林立,車流如織。
那是她未曾見過的景象。飛機輕輕觸地,姜萊心知,或許以往的日子也落下了最後一個音符。
她跟随姜女士走出安檢通道,發現周遭盡是些金發碧眼的人。
“您好,姜女士,小萊小姐,請随我來。”
眼前的男人接過她們的行李,用生疏的華國語,一個一個字的從嘴裡向外蹦。
姜萊環視四周,她素來欣賞美好的事物。
這裡的人,美得直接,也美得強烈。高挺的鼻梁上是深邃的眼眸,無不散發出異國風情的動人。
然而,姜萊總覺得少了些什麼,具體為何物,她一時也無法言明。
而這些英洋人,平日裡鮮少見到東方面孔,心中早已固守着一種偏見,認為東華人總是低眉順眼,不敢與他們直視。
然而,當姜萊與姜女士步入機場的那一刻,周圍的空氣仿佛凝滞了一瞬,随後,低語聲如漣漪般擴散開來。有人側目,有人駐足,目光中混雜着好奇與驚訝,甚至帶着些難以掩飾的震撼。
姜萊年歲尚小,宛如山間清泉,脫俗卻不張揚。她輕盈邁步四處張望,靈動的眼掃過一張又一張陌生的臉,邁的每一步都踩在人心上,讓人久久難以移開視線。
而姜女士,是一株傲然挺立的青松,舉手投足間流露出從容不迫的風範。她并未刻意展示自己的優雅,但那份從骨子裡透出的靜谧氣韻,足以讓周圍黯然失色。
那些原本帶着傲慢與輕視的目光,此刻卻變得複雜而微妙。
黑色的轎車緩緩停在她們身旁,金發小哥迅速上前拉開車門,用手輕輕護住姜女士的頭部。
女人颔首優雅邁入,姜萊學着姜女士的樣子,微微低頭,輕巧鑽進車内。車門合上,隔絕了外界的喧嚣,空氣中還彌漫着淡淡的木質香調。
姜女士朝她微微一笑,目光交彙的瞬間,姜萊忽然意識到,英洋人與東華人美而不同之處在哪裡了。
那種美并非張揚奪目,而是含蓄而深沉,像是一幅水墨,留白處自有深意。
車窗外,街道兩旁的建築線條簡潔而硬朗,街頭外牆上鋪滿鮮豔的圖繪,街角的餐廳門口,人們三三兩兩地聚在一起聊天吸煙。行人熙熙攘攘,穿着各異。
“姜女士,小萊小姐,我們到了。”
鐵藝大門矗立眼前,兩側是修剪整齊的灌木叢,穿過大門,中心是一座小城堡,高聳的尖塔和拱形窗框。
門口站立着早已等候她們的管家,兩人跟随他步入其内。屋内裝潢典雅,柔軟的地毯,踩上去聽不見任何聲響。
“姜小姐,請你們在這休息稍作等待,我去請老爺過來。”管家微微鞠躬,轉身離開了接待室。
姜萊的目光定格在牆上的一幅半身油畫上。畫中女子烏發輕垂于肩,嘴角微揚,含着淡淡的笑意,眼神幽深似能直視觀者之心。
“此畫出自名家之手,畫中女子身份衆說紛纭。有謂之貴族千金,或傳為山林仙子。”
姜女士輕聲述說着,思緒卻似乎已随着畫中人的身影飄向遠方。
“你們來了啊。”
身後傳來一道蒼勁有力的聲音,說話之人端坐于輪椅之上,由管家緩緩推近。
“鄧辛,久違了。”
姜女士啟唇輕語,卻未轉身。目光依舊凝固在那幅畫上。
姜萊則微微躬身,禮貌地向老人行禮:“老爺您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