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聽說那孩子長得攝人心魄,不會是什麼魑魅吧?夫人消失得如此離奇……你說該不會……”
男子的話語未完,但眼神中的擔憂已表露無遺。
“不重要,那女人本來不是我們桑國人,大将一直求的都是子,不是女人。”
同伴的回應顯得有些冷酷,但語氣中也透露出無奈。
“是啊,大将為了有繼承人,什麼手段都用盡了。可這孩子……”守門人歎了口氣,眼中閃過一絲不安。
“不管怎樣,我們還是不要多管閑事的好。大将的事,我們這些下人又能如何?”
兩人沉默片刻,繼續注視着遠處的火光。
夜色越來越深,四周的寂靜中偶爾傳來幾聲烏鴉的啼叫,更添了幾分凄涼。寒風繼續吹拂,卷起地上的落葉,似在訴說着什麼不為人知的秘密。守門人的心中各自揣摩着這突如其來的變故。
姜萊看着眼前女孩面色雖顯憔悴,然已無性命之憂。
“你沒事了?”她心中暗自思忖,那石塊究竟是何等奇物,竟能令奄奄一息之人重獲新生?
女孩跪坐在地上,緩緩啟唇,吐出數句言語。姜萊眉頭微蹙,發現自己根本無法理解對方說的話。那語調宛若歌唱,曲裡拐彎實在陌生。
那女孩似乎也意識到彼此言語不通,便坐直身軀,向姜萊輕輕颔首,行了一禮。
“不用感激我。救你于那些惡人手中脫險,這是人之常情。況且,救你一命,也有我一分私心。我在此地舉目無親,連現在是何年都不得而知。”姜萊這話權當說給自己聽的,輕歎一聲。
她目光柔和地望着女孩,“我叫姜萊,你呢?”
女孩凝視着姜萊的手勢,似乎明白了她的意思,随即指向自己,輕輕搖了搖頭。
“你沒有名字?”
姜萊這才細細打量起她,村中那些賊人似是今日才至。但女孩滿身瘡痍,衣衫破舊腳上赤裸,發絲淩亂糾結,這是長年累月曆經苦楚的痕迹,非一朝一夕所能形成。
“小姜,你就叫小姜吧。”姜萊指向女孩,又指了指自己,“姜萊,小姜。”
女孩眼中生出光芒,微微點頭。
春去春回,歲月無聲地流轉。她們在這被人遺忘的荒涼村落中,一駐足便是數載光陰。經年累月,這小小村落因她們的存在而重獲新生,原本荒蕪的角落如今也有了生活的痕迹。
此地遠離塵嚣,少有人至。對于姜萊而言,這裡不僅是逃離喧嚣的避世桃源,更是她日日思念姜女士及石溪鎮往日風光的精神寄托。日複一日,她在此重溫那段在石溪鎮的舊夢,仿佛從未走遠。
“小姜,明日你将這些魚拿到城裡去賣吧,天冷了,魚價應當會高些。”姜萊輕聲說道。
“好的。”小姜應道。
這些年,她們相依為命,依靠村中自種的蔬菜水果,或是河裡的鮮魚,由小姜定期帶到鎮上的集市販賣,換取其他食物和必需品。
在這片土地上,兩人共同編織着簡單而溫馨的生活,時間在這裡變得緩慢,每一分每一秒都充滿了意義。
而這麼多年過去,或許是因為那塊神秘石頭的作用,二人的面貌竟未見多少改變,依舊保持着初遇時的模樣。
在這漫長的時間裡,她們不僅學會了彼此的語言,更是在無數次的交流與共處中,逐漸理解了對方的每一個眼神、每一個細微的動作背後的意義。
原本破敗不堪的房屋,如今修葺一新,磚瓦間透出古樸的韻味。曾經雜草叢生的小徑,已被平整成一條條幹淨整潔的石闆路,兩旁栽種着各式各樣的花卉,四季花開不敗。
二人坐卧在精心布置的陽台之上,正對着一條蜿蜒曲折的碧波河流。窗戶用細長的木棍輕輕支起,河風帶着微微的濕潤,拂面而來,帶來一絲惬意。
一張長木桌緊貼窗邊擺放,桌面上鋪着一塊素淨的棉布,兩杯剛泡好的香茗散發着淡淡的香氣,袅袅茶香在空氣中悠悠彌漫。
四周的景色在夕陽的映襯下顯得格外美麗,河面上波光粼粼,猶如無數顆細碎的明珠在水面上輕輕跳躍。山巒被染上了一層淡淡的紫紅色,像一幅精美的丹青畫卷,靜谧而深遠。
姜萊輕握茶杯,目光溫柔地望向河面,悠悠歎道。
“這風光真是日日看都不膩啊。”
小姜喝了口熱茶,也點了點頭。
姜萊伸手輕輕拍了拍小姜的頭,柔聲道。
“這些年,多虧了你。生辰快樂。”
小姜本不知自己生于何年,連父母是誰也無從知曉,這樣一個無根的孤兒,又怎會記得自己的生辰?在兩人之間能夠無障礙溝通之時,姜萊曾問過她的年歲,得到的答案自然是茫然無知。
于是,她們決定将初次相遇的那一天作為小姜的生辰。說到底,那一日,确實也能稱作重生之日。
從那一刻起,她不再是漂泊無依的孤魂,而是有了歸宿。姜萊的出現,如同一束光照進了她黑暗的生命。她從漫長的黑夜中走了出來,迎接了一個全新的黎明。
從此,每年的這一天,她們都會在小屋的陽台上,對着蜿蜒的河流,泡上一壺好茶,靜靜地回味這一年的點點滴滴。
女孩偏頭看向一旁望向窗外的女子,夕陽的餘晖灑在姜萊身上,金色的光線在臉龐上勾勒出柔和的輪廓,為她披上一襲溫暖的紗衣。
如果不是姜萊,她哪裡會有現在,更不會有将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