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桌的食客低聲交談着。
“聽說上次災害後,瘟疫蔓延,城裡還鬧了暴亂。”
“可不是,我之前路過我那鄰居家,聽電台裡說的,現在連英洋國都插了一腳,怕是要打仗了吧?”
“誰知道呢,咱們這偏僻山村倒是安穩,外面怕是早就亂成一團了。”
“哎!要是真打仗,咱們這也安穩不了,軍部肯定要來征兵啊,那不和海賊一樣掠奪搶殺嗎,跟打仗也沒區别。我啊,準備過幾日就回老家了。”
幾人頻頻搖頭歎氣,杯中酒一飲而盡,想借這一口辛辣壓住心頭的不安。
東都城,皇閣外。
一道身影站在窗前,衣袖掃過桌上堆積的文件。那裡寫滿了軍部的狂妄、内閣的軟弱,以及天皇名義下的無力。
他轉過身目光落在那台電話機上。
心中陡然湧起一陣漣漪,他從無謂那些蝼蟻的生死。可如果這裡陷入前所未有的混亂,任何人都将無法幸免于難,也包括那個人。
“佐木少爺,您讓我去查的事,有結果了。”門外傳來輕聲,打斷了他的思緒。
“進來。”
門被輕輕推開,一名身着黑色洋裝的男人走了進來,神情恭敬卻帶着幾分凝重。男子名叫藤原,本是元帥為他安排在身側的影子,但如今卻成了他在東都的心腹。
“說吧。”
男人坐在雕花木椅上,面容俊美陰冷,眼眸狹長似琥珀,透出攝人的寒意。修長的手指輕敲桌面,節奏緩慢有力,如同無聲的警告。
藤原微微躬身,低聲道。
“根據您的指示,我派人去查了邪台國邊境的情況。确實發現了一些異常。英洋國的人最近頻繁出入邊境,表面上是以商人的身份,但實際上,他們通過大額賄賂走私了一些‘貨物’。”
“貨物?”男人漂亮的眉頭輕挑,“查到是什麼了嗎?”
藤原搖頭,“奇怪的是,我們的人跟蹤了他們的運輸路線,但始終沒有找到那些所謂的‘貨物’。他們似乎并沒有攜帶任何實質性的物品。”
聽了藤原的疑惑男人緩緩走到書桌前,手指沿着桌面拂過。
他的聲音低沉,語調卻随意,每個字都輕輕拖長了尾音。
“如果走私的根本不是貨物,你說,會是什麼?”
藤原沉默了片刻,低聲試探詢問道。
“少爺,您的意思是……他們可能在走私人?”
男人收起指腹,緩緩擡至眼前,指尖輕輕搓磨,似品味某種無形的獵物。
“英洋國一向善于利用間諜和滲透手段,如果他們想在這場局勢中占據先機,派人潛入邪台國是最直接的方式。”
藤原的臉色也漸漸凝重。
“如果真是這樣,那他們的目标可能是任何一方,無論軍部、内閣,還是天皇陛下。一旦成功滲透,邪台國的内部矛盾可能會被徹底激化,局勢将一發不可收拾。”
那張過分俊美的臉在昏暗的光線下愈發深邃,野性與優雅的交織,仿佛一條盤踞在暗處的毒蛇。
“邪台國?呵,不過是個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空殼罷了。表面上還在裝模作樣地維持着所謂的尊嚴與秩序。”
男人一側的嘴角緩緩揚起,像刀鋒劃開的弧度,透着刺骨的譏諷與輕蔑,語氣裡更是毫不掩飾的嘲弄。
“這樣的國家,還有什麼值得敬畏的?不過是苟延殘喘,等着自取滅亡罷了。”
“繼續查,就沿着那條貨物運輸路線,周圍的山村城鎮,挨個打聽有無外來者便是。”
藤原立刻應下,腦子裡已将那條路線的狀況默默走了一遍,準備今日就立刻安排人手卡關拉線。
“别打草驚蛇,”男人撇了眼藤原發愣思索的神情,繼續慢悠悠地說道,“我要知道他們到底在做什麼,還有,他們的目标究竟是不是隻有邪台國。”
藤原聽到最後一句話,猛地擡頭,眼中閃過一絲震驚。是啊,英洋國費這麼大勁走私人滲透一個國家,難道僅僅是為了毀了它嗎?他的腦海中迅速閃過無數可能性,間諜、破壞、甚至是更大的陰謀。
“少爺,您的意思是……”藤原的聲音有些遲疑,但很快變得堅定,“他們可能有更大的計劃?”
男人沒有直接回答,眉宇間凝着一股壓迫感,連空氣都在他的注視下凝固。
“這個國家早就爛透了,但他們不會停下。英洋國的野心,也不止于此。”
藤原的心猛地一沉,仿佛被一隻無形的手攥住。他迅速低下頭,“我明白了,少爺。我會小心謹慎,盡快查清楚。”
藤原退下後,房間陷入一片沉寂,唯有燭火在微風中搖曳,映照出男人深邃的輪廓。他緩緩起身,修長的手指拾起桌上的文件,一張張投入火盆。火焰驟然竄起,紙頁在火光中蜷曲、焦黑,最終化為灰燼。
寬大的衣袖随着動作輕輕擺動,男人懶散地倚靠在榻榻米上,長袍随意地鋪展開來,露出一截蒼白的手腕。他擡起手臂,衣袖滑落至肘間,搭在額前遮住了半張臉,隻露出一雙幽深的眼睛,望向窗外無盡的夜色。
月光灑在男人身上,勾勒出孤寂的剪影。
他的思緒随着那輪圓月飄遠,穿越千山萬水,落在某個遙遠的身影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