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皎不解。
範蟄嘴角上揚,大笑道:“我是男人,我不需要多麼俊朗,多麼高大,我隻要有錢有權就好了,美貌都是用來限制你們女人的。”
越皎不再說話,她很想反駁,但範蟄所說句句屬實。
确實,這個世道對女子的要求總是要比對男子要苛責的多。
除了外形,内在也要嚴厲規範,達官顯貴家要求女子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平凡百姓家要求女子溫婉賢淑,既能上得廳堂,又能下得廚房。而男子,隻要有權有勢,他長相如何,品性如何,都無人關心。
就算是沒有錢的男人,也能由世人一句大器晚成來作為借口,反正就是對男人寬容,對女人苛責,雙标至極。
華木青此刻無暇顧及這些男女不公的事情,她微微皺眉,質問範蟄道:“範蟄,那些善嬰堂裡姑娘都是手無寸鐵的的弱女子,你身懷異術,殺她們易如反掌,為何還要手段殘忍将其分屍,使人死後都不能入輪回?”
這是華木青一直想不清楚的一點,如果要獻祭邪神,一次一名少女便夠,範蟄為何要一次性用這麼多人,血腥殘忍不說,還容易讓人發現,他何必多此一舉。
範蟄笑出聲道:“你們知道嗎?我從小就立志要做一個最出色的偃師,事實證明我的确做到了,曾幾何時,我也是京城最有名的偃師,我演的木偶戲很多人想看都看不到。直到有一天,一個獸戲出現了,他搶走了我的所有客人,自那之後,我的木偶戲就沒人再看了。”
空氣一片靜默,範蟄繼續道:“我不甘心,憑什麼?憑什麼一個新冒出來的東西就能輕而易舉取代我家上百年傳承?我想要向大家證明,木偶戲才是這個世間最好的戲劇,我也是最好的偃師。”
華木青冷聲道:“你的證明就是将年輕的姑娘肢解,然後再縫合做成木偶?”
“沒錯!”範蟄道:“獸戲為什麼盛行?不就是因為他夠真實嘛!表演的妖怪無論是高興還是痛苦,都是發至肺腑的真情實感,而不是浮于表面的弄虛作假,這一點,是這些冰冷木頭做出來的木偶完全沒有的效果,為了改變木偶人沒有情感的現狀,我也是想了好久才想到這個用活人來做木偶的法子。”
“一次性找四個姑娘,摒棄她們的不好,把她們身體上最好的部位摘取出來,再拼接成一個最完美的軀體,這樣做出來的木偶不僅好看,還很靈動真實,怎麼樣?我是不是一個天才?哈哈哈哈哈!”
範蟄笑容變得癫狂:“她們的皮膚是真實的,眼珠是真實的,就連毛發也是真實的,如果手速夠快,能在她們死前分屍,那被刀切割開的皮肉都帶着活人才有有鮮紅,看着就更加漂亮了。”
範蟄一口氣笑了好一會兒才停下,惋惜道:“隻可惜,活人做成的人偶保存不了太久,天一熱,就爛的更快了,所以我隻能不停地殺人,又不停地找來新的姑娘,周而複始,讓善嬰堂裡的人越來越多。”
事到如今,範蟄絲毫沒有自己做錯事的心态,反而對自己過往所做的一切感覺到得意。
“就為了你想要證明的欲望,你便殘忍殺害了這麼多人,連胡小妹和佟玉竹都不放過。”林霁惡狠狠罵道:“你簡直喪心病狂,豬狗不如。”
“哎,你這話就不對了。”範蟄搖搖頭,解釋道:“那個胡小妹我承認,我一開始确實想殺了她做成我的木偶,不過我還沒來得及動手,隻是将她關起來餓了幾天就被她給逃了。至于那個佟玉竹,她的死跟我可沒有關系。”
說到這兒,範蟄意味深長地看了越皎一眼:“越扶搖,說起來,殺死她的兇手應該是你。”
衆人聞言,皆是一臉疑惑,朝着越皎看過來。
越皎眨眨眼,不解道:“你這話什麼意思?”
“我奉那位大人的命令去銀杏村,本來是要将你綁來郁山鎮的,奈何你抵死不從,還從我手中逃脫,正好那時我又聽說你和佟玉竹關系親近,便想着将她捉到郁山鎮引誘你前來。”
範蟄笑道:“不曾想佟玉竹這人執拗的很,得知我要利用她來抓你,死活不同意,甚至在我用銀絲綁住她的時候,拼命拔下頭上的簪子紮死自己。”
佟玉竹竟然是自殺!
越皎不可思議地瞪大眼睛。
範蟄将她的表情變化盡收眼底,揶揄道:“現在想想,越扶搖,你的那位好姐妹,對你可真是好啊!甯可自己沒了性命,也不願讓你受到傷害,如此感天動地的姐妹情,可真是讓人羨慕至極呢!”
誰說不是呢?
越皎雙唇微微顫抖,在這之前,因為胡定生的緣故,她一直以為佟玉竹對原主并非真心,即使後來佟玉竹将緣由解釋清楚,但越皎依舊心有懷疑,如今聽到範蟄說出這段佟玉竹死亡真相,她才明白,原來這個世上還有真心以待。
越皎忽覺眼眶一陣酸澀,原主失去摯友的痛苦通過她的感知慢慢滲透出來。
越皎用力吸了吸鼻子,極力控制好情緒,沉聲問道:“你說的那個大人到底是誰?他想我過來,到底所為何事?”
越皎數不清這是第幾次從範蟄嘴裡聽到他說那位大人了。
這人究竟是誰?費勁心思讓她來,可她到郁山鎮都這麼多天了也沒見他現身,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别着急。”範蟄不緊不慢道:“越扶搖,你很快就會見到他了。”
越皎皺起眉,林霁焦急道:“扶搖,别和他廢話。”
他看向華木青:“師姐,這人作惡多年,殺人無數,留他不得,不要再和他浪費時間了,将他抓回滄瀾山掌門自有定奪。”
華木青點點頭,林霁順勢拔出劍。
“小心,這人邪氣的很。”越皎後退一步,謹慎道:“不可掉以輕心。”
範蟄身上的法術來的蹊跷,除了操控銀絲,越皎還記得他速度極快,一不小心就會遭了他的道。
“怕什麼!”林霁不屑道:“他再怎麼邪氣也隻有一個人,我們可是有三個,三對一,量他也赢不了。”
林霁三人這個說法思考的還是非常周到的。
蘇木手無縛雞之力,一開始就不再他的考慮之中。
鐘元豐倒是會些稀奇古怪的禁術,但已經被範蟄打到吐血,估計也不能加入戰鬥。
木槿雖然他們同在滄瀾山修行,但主要還是學醫,術法勉強隻能自保。
而且在林霁存在的情況下,他也不可能讓木槿出手,所以能和範蟄對抗的隻有三人。
林霁思慮周全,但卻忘了一個很重要的情況。
那就是現在的越皎今時不同往日,是個一碰就死的脆皮。
遇到危險跑還來不及,更别說往前沖了。
越皎張了張嘴,正想着要不要告訴林霁他們其實隻有兩個人的時候,站在對面的的範蟄突然又笑了起來。
“誰說我隻有一個人的?”
他擡起手,手中不知何時多了一支黑色短笛。
範蟄将笛空對準嘴唇,輕輕一吹,一股清脆又詭異笛聲從他嘴下傳出來。
與此同時,越皎感覺到身後有什麼東西在靠近,她回過頭,看見數十張與她相差無幾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