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石芽衣看向富江,抿了抿唇,最後還是回答,“沒什麼,隻是有點奇怪而已,應該隻是我多心了,我們快走吧。“
那一瞬間,她竟然覺得那把呼救的聲音好像富江的聲音。
可是這怎麼可能!
明明少年此刻正活生生地站在自己的面前,和自己說着話。
大概是太累了才會産生這樣的錯覺吧......
她這樣想到。
“已經很晚了,明天還要上學呢...快回去休息吧!”
*
兩人前腳剛離開,後腳電梯的門就打開,淺島帶着鴨舌帽,神色有些不安地環顧了一下四周,見沒人注意到自己還有這個行李箱,這才稍稍放下心來。
她拉起拉杆,推着行李箱離開這裡。
隻是箱子似乎很沉,拖動在厚重的地毯上,壓出兩道劃痕,随後又消失不見。
事情發生之後,淺島一反常态地冷靜下來,她先是将少年的屍體藏在最後一格隔間,随後又在衛生間門口擺上故障的牌子。
這個是會員制餐廳,出入的都是達官貴人,出于隐私保障,整個餐廳都沒有裝有監控,這也是這個餐廳的一大賣點之一。
這倒是方便了她。
所以她離開了現場,去購買了清潔用品,折返回來将現場清理幹淨,又把少年的屍體裝進行李箱,完成這一切之後她已經是滿頭大汗。
臨走時,她回想起給少年開的房間,害怕裡面有什麼東西對她不利,她便再次折返回去收拾了一下。
這才推着箱子離開,也和剛離開的白石芽衣和富江錯開。
她打算把少年的屍體帶回自己的家再做打算。
也許她會随意找個地方埋起來,神不知鬼不覺,也許她會按照當初設想的那樣,處理好少年的屍體,用福爾馬林保存起來......
然而她想象的很美好,到了将裝着少年的行李箱弄上車尾箱的時候就遇到問題了。
她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姐,連重的東西都沒有提過,如何能夠獨自将這個沉重的箱子弄上去。
一個不小心,箱子摔在地上。
砰地一聲,箱子被打開了一條縫。
裡面傳來了少年痛苦又哀怨的聲音——
“好痛...痛死了...快點放我出去!”
這是富江的聲音!
淺島吓得僵在原地,不敢動彈。
這怎麼可能...這是誰的惡作劇嗎?
還是富江的...鬼魂回來索命了?
“淺島!你在嗎?你在的吧!快點放我出去,這個箱子好臭,我受不了,快點!聽見沒有!”
這種頤指氣使的語氣毫無疑問就是川上富江本人。
是從箱子裡面傳來的,伴随着少年聲音的還有他拍打着箱子的砰砰砰聲.....
富江沒有死!
這個認知讓她空洞的眼睛瞬間亮起光芒,如果還沒有死的話,那麼一切是不是就還可以挽回?
這樣想着,她趕忙過去,打開了箱子。
然而裡面的景象卻讓她大驚失色,發出了凄烈的尖叫,劃破了這條無人的暗巷的甯靜。
隻見,傷痕累累的少年像蝦米一樣彎曲在半人高的箱子裡面,一雙黑色的眼睛充滿怨毒地盯着淺島,而就在少年被劃爛得血肉模糊,髒器破碎的腹部中,一張妖豔美麗的臉從裡面長出來。
凝脂般的皮膚,完美的五官,黑曜石般的眼眸,還有眼角下方仿佛發光的淚痣,唇紅齒白的少年的臉,無疑正是富江的樣子。
富江的肚子長出了另一個富江的頭。
而剛才一直說話喊着淺島的,正是這個從肚子裡新長出來的富江。
淺島被這無法理解的、驚悚的一幕吓得連連後退,而肚子裡的富江還在不停喊着她的名字,叫她趕緊把自己救出去。
‘哐當’那把刀子掉在了地闆上,仿佛是一個信号。
一直沒有說話的富江本尊說話了。
“快點,把這個惹人煩的赝品切下來,然後拿去燒掉,快點!”
“吵死了,淺島,快點啊!你不聽我的話了嗎?!”
“......”
*
自那以後,淺島再也沒有去過學校。
她終日把自己關在房間裡,很少出來,也不準任何人進去。
而就在她的房間内,黑發少年用鐵鍊鎖在窗邊,原本潔白完美的身軀如今布滿了恐怖的傷痕,鞭子、小刀甚至還有灼傷的痕迹...然而這些傷疤完全無損他的美麗,反而為他增加了一種破碎的美感。
淺島離開了。
而他則是被關在了這個暗無天日的房間,一開始淺島将他當作珍貴一樣小心翼翼地哄着,慢慢地,她開始辱罵少年,最後甚至動起手,一步一步演變至今。
而黑發少年對此感到厭煩。
太陽底下早就已無新鮮事。
這樣事情從過去,到現在,直到未來,還會重複上演着。
那些口口聲聲說着愛他的人,最後都會恨他,傷害他,殺死他。
他早就習慣了。
隻是——
芽衣....
他在心裡默默念着這個名字。
好想再次見到啊......
片刻後,房門緩緩打開,光芒傾瀉進來,讓久居黑暗的黑發少年一瞬間眯起了眼睛。
他原以為是淺島那個賤人回來了。
然而眼睛适應了光芒,視線恢複之後,入目卻是一張和自己一模一樣的臉。
對方滿懷惡意地打量着他,肆意地欣賞着他的慘狀,甚至将從前院狗屋撿起來的狗骨頭扔到他的面前,“好慘哦....要是我變成你現在這個人不人,狗不狗的樣子,我就自殺算了...啊,你沒辦法自殺吧...哈哈哈好慘....”
毫無疑問,這是從他肚子裡分裂出來的那個富江。
淺島并沒有遵守諾言将對方燒死。
真該死啊....
難怪這樣對他,原來是已經找到了代餐...
“...不如這樣,你求我,我幫你解脫吧...”
姿态優雅的少年在他一步之遠的地方半蹲下,一雙桃花眼玩味地看向他,然後‘啪達’一聲,微弱的火光自打火機的噴口處升起,在他眼底留下躍動的光芒,像是來讨債的豔鬼,
“...你也不想那位巧克力小姐,看見你這幅鬼樣子吧?”
他歪着頭,語氣有點無辜,眼睛卻是看向了拉着窗簾的落地窗外面。
那個方向是淺島家的大門。
而他口中那位‘巧克力小姐’,此刻就正站在淺島家的大門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