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如果你還在收聽我們的電台,咳咳,請注意了,本期我們邀請了寰宇的歌者知更鳥小姐進行最後的謝幕表演,就讓知更鳥小姐動人的歌聲伴你入眠吧。
你的老朋友
芬奇鳥】
車廂内響起那位銀河歌者的樂聲,獵犬呼吸着夜風,攏在掌心的火苗飄忽不定,他突然擡頭看向後視鏡中的自己,紅色的眼瞳是火焰喘息的餘燼,與幹涸的血迹相近,一個顯而易見的答案,
飛鳥追逐群星,從不回頭,也從不停留,而獵犬駐足在壁爐前,做着終将結束的白日夢。所以許多話不必說出來,也不應該說出來,他知道的。
流星循着黎明的号角,途經獵犬的眼瞳也駛過芬夏出租房的窗,夢裡夢外,夜色溫柔,模糊了邊界。芬夏在速寫本上描畫謊話連篇者的側顔,她并不知曉許諾明天也會成為一種苦澀。
……
工作蒸蒸日上,除了頭疼實在有些厲害,其餘都還行。但今天早會後她決定收回“其餘都還行”這句評價,無他,又要加班了。
一夜之間鐘表匠的邀請函送到了各路人馬手中,與之俱來的是鬧得紛紛揚揚的民間猜測。有說這其實是家族冒名頂替鐘表匠發出的邀請函,目的是讓人找出鐘表匠的遺産後來一出黃雀在後;也有說是鐘表匠其實根本沒有死亡,他發出來這些邀請函是為了篩選遺産繼承者;更有甚者謠傳各家系了這遺産早就撕破了臉,現在為誰也不肯放手,最後來了一出渾水摸魚,想着人越多越方便動手呢。
編造謠言的人隻需要動動嘴巴發點震驚體營銷号文章就行了,她這樣為家族報社工作的記者要考慮的就麻煩多了。
簡而言之,報社需要控制輿論,臨近諧樂大典,芬夏已經苦巴巴在報社連續加了一個星期的班了。加班的時候想到某個一樣苦哈哈的治安官她便舒服多了,哈,甭管你是獵犬家系還是鸢尾花家系,為了慶典全都薅起來加班加點。
“典型的落水鬼思維,自己不舒服别人也别想好受。”
騙子治安官靠站在時隙廣場路燈下犀利點評,全然無視芬夏十二分不滿的白眼。
依舊是在流夢礁逛了一圈,買了一些老唱片和膠卷,還偷偷見了眠眠,然後在快餐店湊活了一頓,芬夏在距離路燈不遠處停下了腳步。
“我想去高處吹吹風,你知道這邊哪兒有天台嗎?”
路燈下的人眉頭都要擰起來了,
“天台?喝多了想要醒酒了麼。”
“我知道你在想辦法找個借口把我送回去。”
芬夏擺出一副死魚眼,堵住同伴企圖搪塞過去的話頭,這讓沒能如願以償的家夥略感挫敗。
“唉行吧,這種時候倒是很精明。”
燈下的治安官幽幽歎氣,闊步向前,回頭示意她跟上,
“走吧,這位芬夏,不是要去天台嗎?”
“什麼叫這位芬夏?難不成還有那位芬夏嗎?等等,你該不會把我當成什麼類似【葛朗台】這類典型性人物了吧?”
治安官沒好氣走到叨叨不停的家夥身後,單手推着她快步向前,
“沒錯,把你當成典型性人物了,”在她扭頭吐槽之前,他率先把兩枚艾迪恩遊戲币塞到了她手裡,“兩枚艾迪恩代币車票買斷接下來的吐槽時間,球籠車内請勿喧嘩。”
芬夏打量着手裡的兩枚銀色艾迪恩代币,有些疑惑,
“遊戲币能當車票?”
治安官努努嘴,示意她大膽朝那個兼具路燈與投币口功能的站牌柱子裡塞進去,
“不試試怎麼知道。”
她将信将疑把艾迪恩代币投了進去,一個隐藏的站點選項顯示在了站牌上,她有些驚喜地念出那個站台,
“天台?還真行。”
老舊的球籠車從軌道另一端緩緩駛來,在獵犬的帶領下,她開啟了這場奇妙的短程旅途。
車廂狹小,夜色如水,他的呼吸帶有潮汐的濕意,車窗暈染上朦胧的薄霧,她懷疑自己的心髒大概是被酒精浸透了,酥酥麻麻的。
芬夏抹開那車窗上的薄霧,默不作聲,注視着他的倒影,直到他突然開口,打破了靜谧,
“以後…不要這樣深夜酗酒了……”
她的心跳漏了一拍,聲音有些幹澀,強裝鎮定随口道,
“也不算酗酒吧,再說,不是有治安官閣下在嘛,擔心什麼。”
他轉頭看向她,用那張難得把胡茬收拾幹淨的臉對着鄰座的人,
“但總有分别的時刻。”
芬夏的心口像是被棉絮稻草什麼的填充滿了,讓她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就這麼不甘心地對着他的眼瞳,仿佛把這當成了鏡子,要與他眼瞳中的自己較勁——她其實早有預感。
“難不成你要辭職回老家了?”
加拉赫沉思了片刻,發覺這個說法确實比較貼切,但他沒有直接承認,隻是低頭擺弄起打火機,
“比較接近的猜測,離别的體面還是會有的,到時候請你喝一杯再上路。”
橘紅的火苗升騰又消失,芬夏的視線始終停駐在他的臉上,所以她并不知曉獵犬正和她此前一樣,注視着對方在窗上的倒影。
他看着那雙灰藍色的眼睛染上晦澀的情緒,眼眶也越發濡濕,火苗映照下閃着淚光,像是他未曾見過的,隻停留在全息投影認知中的海域。可這本就是計劃之外的事情,一個誰也不曾預料到的意外。
撷取真實的碎片拼湊成的真實,他早就告誡自己要識趣點,或許他早就該消失了。
“…我很抱歉。”
見他說完這句就不再開口,久久沒有回複,芬夏重拾起揉成一團的心緒,
“也好,至少能喝上餞别的酒。”
【可這樣一點也不公平】
芬夏扭頭不再看他,面朝着窗外,淚水不分場合,也不顧及她那點别扭的自尊心,悄無聲息地流淌出眼眶,然後又被她用衣袖輕快地擦拭幹淨,隻留下摩擦發紅的面頰。
獵犬嗅到了那海水般潮濕苦澀的濕意,他的手帕就在口袋裡,但她不會接受的,這和以往不一樣。敏感又倔強的芬奇鳥不需要拒絕她的人施舍什麼,盡管他隻是不想看到她的面頰被衣袖粗魯地擦拭。
【這是最好的選擇】
他在心底告誡自己。
到站的時候芬夏的情緒似乎穩定下來了,隻是故作冷淡地問着他動身的日子,像是個合格的普通朋友,
“不管你是外派工作還是真的打算告老還鄉,走的那天記得告訴我和舒翁。”
獵犬點頭應下,然後就有些僵硬地看到身旁的家夥舉起相機對準了自己,
“看鏡頭,表情自然點。”
語氣硬邦邦的像石頭,俏麗的發尾在頸邊晃動,嘴角不太高興地向下,
“我還欠你一副肖像畫,你走的時候送你好了,給你拍張照方便我臨摹。”
他手裡正剝着橘子糖的玻璃糖紙呢,愣怔的時候風一吹,那閃閃的糖紙就這麼被天台的風卷走了。
獵犬說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話,低頭看着那顆剔透的橘瓣糖果,他朝相機背後的人笑道,
“你挑糖果的品味真不怎麼樣。”
清淺如夜風的笑意,綴着無奈又疲憊的尾音,他的領帶在風中拂過攝影師的手臂,一切定格在夢中的膠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