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不是，所以我們去的意義是？”
酒館的吧台，損友麻木地喝着老闆的賠禮特調。而狐人老闆認真思考，得出結論，
“起到了一個豐富情節的作用？”
“什麼啊！這也太讓人心寒了！”
吧台前八百年難得齊聚一堂的巡海遊俠們齊聲唏噓，沒人發現混入其中的卡蓮卻笑得有些微妙。
“見好就收哈小崽子們，老闆我可是包場親自給你們調酒，别不識好歹！”
又是一陣亂七八糟地叫喚，趁着酒局混亂的間隙，卡蓮朝老闆眨眨眼，
“沒想到老闆還能請出洛蕾塔，小龍崽子可沒說有這麼一茬。”
慢慢擦拭着酒杯，狐人老闆破有深意地瞟了眼樓上，
“洛蕾塔是今晚有事不來，至于上面那龍崽子，她也沒說自己和火藥子彈桶的事呢。”
老闆的酒館一共三層，裝潢極具複古風味，陽台擺放着仙舟的奇特綠植，橡木皮座軟椅，略失真的唱片機，
他們就靠在陽台的雕花圍欄上，有一搭沒一搭聊着天，偶爾喝上兩口，
“……他寶貝的，噴火龍我是真沒想到。”
牛仔懶洋洋背靠欄杆，偏頭朝紅發女人吐槽，後者砸吧砸吧嘴，咽下飄悠悠的酒液，
老闆今天給她調的是【绮麗幽會】，甜口的椒椒博士萦繞不斷，蘇樂達和安神氣泡水清爽過頭，讓龍飄飄然忘乎所以。
“我飛得不錯吧？全宇宙僅此僅此一條迪亞馬特的炎龍，超限量哦。”
牛仔爽快地點頭，對她的飛行技術給予肯定評價，順道往嘴裡扔了顆鲨魚子彈。
“咦惹——子彈配烈酒，你往嘴裡打仗呢。”
“你就說這也夠不夠烈吧，不試試？”
他朝紅龍舉杯，微微偏頭，後者舉起自己的高腳杯，
酒杯輕輕碰撞，清脆作響，
“我隻喝甜口的。”
但牛仔卻陷入了沉默，
陽台靜谧，夜色流動，斑斓的燈光映照在緩慢轉動的唱片機上，
“那可不一定，你分明喝過麥芽汁。”
紅龍愣住了，轉頭對上了這個牛仔瞳孔中的一點紅，目光流轉，夜風浮動未能吹散酒水帶來的熱意，
“我也試着喝過【再見吾愛】。”
機械體不會心跳過載，子彈出膛絕無回退的可能，
她不知道要做什麼。
“直說吧，你送我鱗片是什麼意思。”
“就，就是鱗片，紀念品。我當時蛻鱗期，就和蛇蛻皮一樣，感覺可能挺不過了，就把提前準備的遺物寄出去了。“
他的目光沒有絲毫偏移，
“我雖然沒和學士他們一樣特意進修過生物科學，但常識還是有的。”
鳥會啄取身上最華美的羽毛求偶，仙舟人還有結發一說呢。
給老闆的火種，給損友的搞怪版海洋之心，給忍俠小姑娘亂破的《銀河忍法帖》全套周邊，還有一堆雜七雜八送給酒友的物件——唯獨他收到的是沒有一字一句托付的鱗片。
紅龍自欺欺人地閉上眼睛，認命似的朝他點頭，
“對，就是那樣。”
然後就什麼也不肯說了，這讓牛仔覺得格外新奇，毫不留情的在她身旁笑個不停，
“對！我就是沒忍住！我就是鬼使神差覺得死前得把護心鱗送出去，我就是沒出息，就是心動了！”
牛仔的笑聲戛然而止，
讓她懷疑這家夥是不是被人捏住了脖子。
氣惱之下，紅龍“嘭”的給了他胳膊一拳，
“别裝死，給個準信……”
挨了她一拳，這人重新看過來，彎腰向她靠近，一身張揚的金屬飾物晃動着，
“波提歐，你臉紅的時候是眼睛下面這塊紅诶……”
“我愛你。”
“我怎麼得罪你了，罵這麼髒！”
“喵！喵你寶貝，我是說我愛你！”
“你還說你沒罵人！”
牛仔氣急敗壞，帶着眼下無法遮掩的淺紅，貼上了紅龍的嘴唇，
他的吻也是一通亂來，破罐子破摔似的看似來勢洶洶，結果又輕輕放下，
這算是什麼？“鐵人”柔情？
想到這裡，紅龍沒忍住發笑，倉促結束了這個吻，
“他喵的，小可愛，這時候你笑什麼！”
金瞳的紅龍笑得直不起腰，一把抱住波提歐的腰背，
發燙的臉頰貼上冰冷的機械義體，心如擂鼓，
“我高興不行嗎？怎麼，你不高興？”
被她倒打一耙，牛仔故作惡狠狠的模樣，取下帽子，扣在她頭上，
“高興，他嗚嗚伯的太高興了！”
……
巡獵，複仇，以牙還牙，以眼還眼。
帝弓的飛矢，他打出的子彈，紅龍吐息的火焰，
沒有太大區别。
如果已經失去來路，如果第二次人生道路已然界定，如果仇恨無法終結，如果悲劇仍在寰宇上演，
他們能做什麼？
“要是隻剩下複仇，子彈也會磨損的吧？不管是有機生命還是無機生命，總得有支撐生命的能源、燃料之類的。”
紅龍趴在他胸前，慢悠悠給他編着辮子，随口答道。
這顆宜居的生态行星氣候宜人，難得從槍林彈雨的生活中抽空出來，兩人賴在床上沒有動彈。
“我反正是打算清算完公司市場開拓部當年屠戮迪亞馬特的家夥，就開始星際旅行，那什麼仙舟人說的，行俠仗義。等等，你不會什麼都沒想過吧！别告訴我，你這家夥看着潇灑實際上還有不得了的自毀侵向！”
天知道，收到那枚護心鱗後，他居然開始考慮子彈擊中目标後的計劃，
“寶貝的，想哪去了。星際旅行這想法不錯，就按你說的了。”
“你最好是！”
後日談
（一）
對未來的暢想很美好，但現實很殘酷。
“這裡是星艦的價格，你慢慢還，我死前還完就行。”
接過老闆遞來的天價賬單，顫抖着數着那上面的零，紅龍深呼吸一口氣，
“不行我還是把波提歐和自己送公司去，賺點賞金墊個底吧！”
“啊？”
牛仔一臉懵，
“姐們，你正常點！”
“…我是你新晉女友……”
“……抱歉，還沒适應過來。”
（二）
幹了幾票大的，宰了一群社會敗類和罪大惡極的通緝犯，手頭再次充裕起來。照舊給老闆和卡蓮打完錢，紅龍最後看了眼誘人的信用點，就揮着手催促波提歐把錢轉走，
“去去去，别讓我看第二眼，你知不知道什麼叫惡龍本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