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于某種他還不理解的情緒驅動，青年笑了一下。

說是笑，也隻是勾了勾嘴角。但這種表情出現在他身上就已經足夠珍貴，宛如一座神像擁有了人類的情感，走下神壇來到人間。

萊諾有點晃神。

伊萊亞斯很快收起笑，說：“如果再發生這樣的事，我會扒了你的皮。”

萊諾眨眨眼睛，頗有種不知死活的叛逆，“诶，真的嗎？我還以為你的潔癖不允許自己做這種髒活。”

男人耀武揚威般展示了一下虎牙，又俏皮又桀骜。

這家夥是故意的。

明明感知到了危險，但就是無法控制自己那顆追求刺激的心。正是因為感受不到恐懼，才會熱衷于在死亡邊緣徘徊，企圖體驗失去的情感。

就像他癡迷于疼痛，總是瞞着萊諾去鬥獸場一樣。

但這是不行的。越沉迷于感受不到的情感，堕落得越快。早晚有一天，偵探會為恐懼而丢了性命。

伊萊亞斯決定給這家夥一個教訓。

他反過來抓住萊諾的手腕，冷笑一聲：“你總是嘗試激怒我，萊諾。我也很好奇自己還能縱容你多少次。在你準備好赴死之前，要做的應該是取悅我才對。”

掌心下的手腕動了動，似乎是想要掙脫。伊萊亞斯用了點力道，鎮壓下那點不安分的小動作。

萊諾不敢和他對視，表情有點奇怪。沉默半分鐘後，他十分僵硬地轉移話題：“你是從哪學來的這些東西？”

伊萊亞斯松開他，一五一十地說：“聖典。”

“我不是早就把那本洗腦小冊子丢掉了嗎？”萊諾小聲嘟囔。

他揉了揉手腕，上面已經被掐出一圈紅痕。

伊萊亞斯回答：“我看過很多遍，記得上面的每一個字。”

萊諾：“……”

萊諾：“少看亂七八糟的東西。”

兩人之間一時沉默下來。

“你之前不是說過嗎，”萊諾打破僵局，不自在地咳了一聲，“關于那個什麼食欲什麼之類的。”

伊萊亞斯想了兩秒鐘，恍然大悟……并沒有，“什麼？”

萊諾又咳了一聲。

雖然這個時候私家偵探應該沒皮沒臉地說“怎麼個取悅法能詳細說說嗎順帶一提有錢拿嗎”或者“我知道你喜歡我所以才控制不住食欲想吃我”之類的話。

但實際上他說的是：“殺的時候能手起刀落嗎，我怕疼。”

伊萊亞斯一時不知道怎麼回複，于是他選擇恐吓：“我不吃屍體。”

萊諾吓得臉一白，連連擺手，“那算了，感覺你是想折磨死我。比起這個，我們還是先看看線索吧。”

這次他沒繼續搞惡作劇，而是老老實實在雜物間翻找起來。

伊萊亞斯和以前很多次一樣，等在門口。

萊諾悶頭找了一會，好了傷疤忘了疼，故弄玄虛地說：“你說，有沒有可能是圖書館内部人員做的？”

伊萊亞斯不介意附和他，看他還能說出什麼來，“你是說有内鬼？”

私家偵探說：“不不，我的意識是，這是渡舟宣傳圖書館的一種方法。就像是有的旅館會把鬧鬼當做一個噱頭來招攬客人一樣！我以前辦過一件類似這樣的案件。”

他開始講故事：“旅館主人和客人發生争執，在半夜把客人吊死在了房間裡。然後毫不意外就被抓去關大牢了。旅館生意一日不如一日，新主人上任後就宣稱冤死的客人至今還留在房間裡，能幫助住客解決煩惱。憑借這個鬼魂咨詢，那家旅館非但沒有倒閉反而起死回生，生意比之前還火爆了。”

伊萊亞斯：？

他評價道：“莫名其妙。”

他完全不理解，鬧鬼的地方有什麼好去的。

萊諾一眼就看出他的疑惑，于是指了指自己，“比如像我一樣喜歡刺激的人就會去呀。人類就是如此愛作死的一種生物。雖然大部分時候是人類編出來的謊言，但有時候也會遇到危險——發狂的超凡生物，神經兮兮的追蹤狂，甚至偷溜進房間借宿的流浪漢。”

助手十分冷酷無情地說：“你想去就去，出門之前記得丢垃圾。”

“好冷酷無情啊，伊萊亞斯~”萊諾撇撇嘴。

“繼續找你的線索吧，你在裡面耽誤的時間夠長了。”

私家偵探總算安靜了一會。

他在那堆書裡翻了翻，略過一片空白的小冊子和像是從街邊小攤上收來的劣質小說，發現隻有幾本算是能讀的。

上面寫了一篇恐怖故事。

“伊萊亞斯，我找到一些東西。”他帶着書跑到門口，要和人一起分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