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達是個靠譜的大人，所以她說：“不。”

非常果斷，甚至沒有問原因。

萊諾臉上露出了“你好殘忍”的表情，不敢相信對方會拒絕。這明明隻是個很簡單的要求啊。

伊萊亞斯站在一邊，看似好心實則在朝偵探心上插刀，“當記者也沒什麼不好的。”

他是真心這麼覺得。

但萊諾很堅持，瞪大眼睛反駁：“不一樣！”

艾達不為所動。

她最近忙着處理教會和貴族的小動作，被管理員通知後趕來圖書館，才知道有關幽靈的傳聞四起。

而且，看起來某個私家偵探也打算摻和一腳。

兩人在雜物間打情罵俏的時候，她正在聯系渡舟，詢問如何處理。

這對偵探和助手無論走到哪裡都是腥風血雨。艾達擔心圖書館承受不住他們的折騰。

伊萊亞斯聽見萊諾低聲念叨着什麼：“私家偵探可是我好不容易選出來的職業，我可以要當一輩子，不允許任何人說它一句壞話。”

他看向艾達。

他和女人有過幾面之緣，但對這位忠誠的下屬沒什麼好印象，隻能說渡舟運氣好養了條好狗。

萊諾還有點不甘心，想說些勸人回心轉意的話。

伊萊亞斯認為這是在白費功夫，因為艾達是個很有操守的工作狂。

事實證明他是正确的。

艾達毫無閑聊的想法，沖兩人露出一個禮貌的笑容，比一個請的手勢，“請你們離開這裡。”

伊萊亞斯擡眼看了一眼女人，發現那抹笑容之下是十分強硬的态度。

明明普通人和超凡者之間隔着無法逾越的鴻溝，但她就像是不會感到害怕一樣，敢直視他的眼睛。

他并不意外，因為艾達本就來勢洶洶。

“哇哦，”萊諾感到意外地挑了挑眉，“做生意居然還要把客人往外推，就不怕倒閉嗎？”

艾達但笑不語。

偵探聳聳肩，假情假意擠了兩滴眼淚，“看來我們不受歡迎呢，真叫人傷心。”

伊萊亞斯沉默兩秒。

萊諾正好演到悲憤離去的環節，心裡盤算着都要被趕走了起碼得坑點錢才算安心，“唉，算了，伊萊……”

青年沒有配合他的演出，而是雙手抱胸，站在原地。

艾達覺得有點棘手。有他為萊諾撐腰，恐怕沒人敢觸黴頭。

她解釋道：“這是大人的命令。”

伊萊亞斯歪了一下頭，說：“繼續。”

“大人說他可沒有幾百枚金币能拿來送給私家偵探。”

一時間，兩道視線移動到了萊諾身上。

萊諾覺得很無辜，“喂喂，搞什麼啊，我都沒見過幾百枚金币呢！上個委托我就隻賺了二十金币，還差點被巡邏隊抓住。你知道他們不給錢不放人走的。”

艾達依舊看着他。

伊萊亞斯也想起什麼，覺得這并非毫無可能。

萊諾：“？”

他思考了一會，有點不自信起來，“我真能從其他人那裡坑到那麼多錢？”

艾達點點頭。

伊萊亞斯提醒他：“一尾白。”

萊諾的表情變得微妙起來。如果非要說的話，大概像是早上起來看見家裡進了隻渾身是泥巴但黏人的貓一樣。他喜歡貓，但是又對弄髒衣服有點抗拒。

最終萊諾和伊萊亞斯還是被趕了出去。

幸運的是兩本書沒被收回去。

折騰了這麼久，出門的時候才發現太陽正熱，已經到了飯點。街上的行人隻有三三兩兩，每天隻有幾個時間段才會有大批客人上門的餐廳早就座無虛席。

“我們找個地方吃飯吧？”萊諾對被掃地出門這件事絲毫不覺得丢臉，還有閑心安慰伊萊亞斯習慣就好。

他伸了個懶腰，身體不自覺地倒了過來。

伊萊亞斯往旁邊走了一步，看着腳下一個踉跄的偵探，不置可否。

“……那說好了，”萊諾龇牙咧嘴直起腰，投來一個不爽的眼神，“不許挑三揀四！”

伊萊亞斯沒說好也沒說不好。

事實證明，沒回答就是沒答應。

伊萊亞斯的要求非常高，他一會嫌棄這家店裝修不合自己的審美，一會覺得店裡面的環境太差勁，一會認為飯菜倒胃口。

折騰了半小時還沒吃上飯的萊諾忍無可忍，“算我求你了，讓我吃口飯行嗎？”

伊萊亞斯說：“我沒讓你不吃。”

“你也沒讓我有機會吃！你再挑剔下去，這條街都快走到頭了。我們兩個都不會做飯，除了在外面吃就隻剩下餓死一條路可以走。如果教會知道榜上有名的通緝犯死得這麼蠢，肯定會嘲笑你好幾年的！”

萊諾喋喋不休，還企圖用“别讓教會小看你”這種借口動搖對方。

伊萊亞斯假裝沒聽到。

偵探隻好一退再退，隻求能早點找到一家能被看上眼的餐廳。

他從沒懷疑過伊萊亞斯是故意的。畢竟前祭司從第一天起就是這個死德行，指望他變得通情達理還不如指望明天一睜眼就是世界末日。

伊萊亞斯盯着萊諾的後背，勾了一下嘴角，心情好了不少。

最終，他們在第二條街找到了一家餐廳。

伊萊亞斯居高臨下評價：“勉強吧。”

萊諾感動不已，進門就招呼服務員，“給我來兩杯咖啡，不加糖。”

“客人你好，我們這裡是餐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