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萊亞斯的眼睛如同兩塊切割完美的綠色寶石，陰沉下來後不禁讓人聯想到透不了一絲光的密林深處，那裡隻有冰冷。

他很少情緒外露。這一次也僅僅短暫地表現了生氣的一面，很快就變回面無表情。

萊諾很了解他，當然不會錯過，“你在生氣嗎？那很好，因為我也是。我還以為你早就忘了生氣是什麼感覺呢！”

他頓了頓，“我一直都在忍着，不去問當初你到底是怎麼腦子抽了想不開要去送死。如果我不問，你永遠都不會說吧？”

青年沉默了太長時間，以至于萊諾開始感到有些不安。

偵探抿了抿唇，放柔了語氣，“活着有什麼不好？我不希望你死，伊萊亞斯。”

他局促着，往前走了一步，把手搭上伊萊亞斯的肩膀。

伊萊亞斯順勢扭頭看，然後挑了一下眉，反諷的話自然而然就說出口：“我是死是活和你沒關系。”

他當然記得憤怒是什麼滋味。還能站在這裡聽偵探叽裡呱啦，他認為自己已經很清醒和冷靜。

他這話一出，原本緩和下來的氣氛又緊繃起來。

萊諾扯扯嘴角，手把衣服抓出了褶皺，“你還真是不會說話，就喜歡挑我的痛處踩。我又不是你的敵人，不需要用語言攻擊我。”

伊萊亞斯繼續說：“你不就是這麼認為的嗎？”

“怎麼就沒有關系！”萊諾又急切又大聲的反駁。話說出口後，他立刻就意識到自己的失态。

他嘗試保持平靜，但失敗了。

“……你是我的室友，你的生死當然和我有關系。”

伊萊亞斯說：“是嗎？”

他抓住萊諾的手，把它從肩膀上拽開。

他的脾氣可不算好，并不接受這種敷衍的借口，“如果你沒其他想說的，我就先走了。”

他不喜歡被騙。萊諾知道原因，也有了自己的理解，既然如此為什麼還揪着這件事不放？現在說的話都是借口，就是不肯告訴他真實原因。

如果是以前的伊萊亞斯，肯定會逼供。但現在他變得軟弱了。

萊諾說：“不，不許走！”

兩人就這麼旁若無人，站在街道上吵了起來，拉拉扯扯。

來來往往的人在看熱鬧的驅使下放慢腳步，朝這裡投來了注視。兩個大男人的吵架的确很吸引人。

萊諾讨厭這些視線，做不到像伊萊亞斯那樣無視。

在第六個人停下腳步看過來時，他終于忍不住爆發了，“看什麼看，有什麼好看的！怎麼，對吵架這麼好奇，沒見過人吵架嗎？”

伊萊亞斯知道他是故意這麼做的，顯而易見在逃避問題。

私家偵探在遇到自己不願意回答的問題時總是會假裝被其他事情吸引了注意力，做出一副忙到無法回答的樣子。

真以為他看不出來嗎？

愛撒謊的小騙子。

萊諾氣勢洶洶，張牙舞爪對路人說：“說的就是你。給我把眼睛收回去，離我們遠一點！”

不過他這樣做，反而吸引來了更多人圍觀。

伊萊亞斯歎了口氣，拉住褐發男人的手腕，帶着他大步離開原地，免得這家夥像個瘋狗一樣追着人咬。

直到停在一個無人的巷子口。

他可不打算就這麼把事情翻篇。他等萊諾以為自己混過去的時候，突然幽幽開口：“你沒有回答我的問題。”

正企圖轉移話題的萊諾渾身一僵。

“你在隐瞞我什麼？”伊萊亞斯很好奇。

私家偵探的小腦袋瓜到底在想些什麼呢？這個人身上總是有他無法理解的謎團，讓人無法自拔地想要研究清楚。

他往前走了一步，把萊諾的手抓起來按在耳朵旁邊的牆上，不允許他再想着逃避。

伊萊亞斯用不容置喙的口吻說：“現在、立刻告訴我。”

萊諾背後就是牆，無路可退。他目光遊離，假笑兩聲，“什麼嘛，告訴你什麼？我聽不懂你的話啊。伊萊亞斯你先放開我，你抓得我好痛。”

他瞥了一眼旁邊，又立刻收回視線，沖着伊萊亞斯露出可憐兮兮的表情。

他知道助手最吃這套。

不管了，先用上。

“别撒嬌，”青年掀了掀眼皮，用狼一樣綠森森的眼睛盯着他，“再廢話一句，我就捏碎你的手腕。想試試我在開玩笑嗎？”

萊諾狠狠地打了個冷戰，用力地搖搖頭。

他才不要試！這瘋子明顯是認真的！

伊萊亞斯平時看起來冷冷淡淡，一副就算偵探死在腳邊也隻會嫌棄濺出來的血把衣服弄髒了。但實際上他這人最是傲慢，控制欲又強，忍受不了忤逆和欺騙。

難怪第二重界的人都認為這是個行走的人形炸彈。

萊諾平日裡伶牙利嘴，但一說真心話就跟被人縫上嘴似的，半天說不出來一句。